刘季文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虚张声势道:“早晚有一天我非把你踹下去不可,说句节哀顺变能少你块肉?”
邵一乾微微偏头,对着垫子上那个弱小的背影,眨眨眼,莞尔一笑:“节哀顺变。”他回过头来,一脸不耐地问:“别给我卖关子,什么叫女人的姨妈?”
刘季文吃了铁秤砣似的脸色有些神秘:“……就是女人的姨她妈。”
月亮渐渐降落楼头,东方的天际一缕曙光乍现,夜色渐浅,晨光稍浓,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垫子一侧那个已经睡沉了的孩子在细细发抖,许是晨风稍凉。
邵一乾一直是个大忙人。
他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先蹬着平板车去夜市、大排档转悠一圈,把商家头天晚上来不及收拾的啤酒瓶子、箱子都据为己有,趁着早市开张前离开,把偷回来的东西挪到自己的帐子下。
夜市的油水实在太肥,尤其是夏季,一到夜晚,流连喝酒划拳的人很多,点的酒水饮料很多,空瓶子自然很多。后来同行都开始眼馋这块肥地,都争相来这一片地界拾荒。
邵一乾一看,不行啊,他就每天夜里两点左右出门,捡完一圈再回来打个小盹,给自己做好一天的饭菜,然后稀里糊涂吃个凉菜,风风火火地下楼,开始一天的奋斗。
他先去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发五百份传单,往往发到中午能连塞带扔地发完全部。再找个角落吃顿午饭,下午便回家守着破烂摊开张,那时候正是同行们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等到七嘴八舌、面红耳赤地和一帮糙老爷们儿讨价还价完毕,再把一天的成果盘点一番,如果顺利的话,约摸晚上八点,他能结清所有的账。
晚上八点到十一点,是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尽管他的学习成果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言炎来了以后,这样的生活稍有不同——
“这什么玩意儿?这水?”
他一边用湿毛巾擦汗,一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盆直冒气的水。
“洗脚水啊。”
言炎正跪在一张高凳子上,趴在刘季文的大书桌上跟刘季文学鸟语,**冲着他,头也没回。
第39章 悲剧
言炎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人,心细如发,做事向来不瘟不火,耐性十足。他知道邵一乾一天到晚净**了些体力活,**体力活的人,难免腰酸背痛,但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你别动,我给你捏捏肩。”
所以他走了个曲线救国的路线——邵一乾每天刚收工回家的时候,都能看见言炎正在隔壁给刘季文踩背,有了这个做铺垫,给邵一乾捏捏肩背捶捶腿,似乎就不显得十分突兀。
言炎从村里小学念上来,英语底子十分薄弱,所以在英语这一方面,刘季文算是言炎的半个授业恩师,言炎给他踩踩脊背,这一往一来算是公平交易,无可非议。
于是“自然而然的”,言炎就能顺水推舟地每天给邵一乾也揉揉肩背。
这算是一种公平对待,邵一乾是成天一心扑在生计上,言炎又把事情做得理所当然得滴水不漏,邵一乾几乎连想都没多想,他只是觉得十分省心。
如何不省心?
每天早上出门前,餐桌上已经有热好的馒头和小米粥,他能抓紧时间再多眯两三分钟;每天晚上回来,洗脚水都是现成的,偶尔忘记洗的衣服隔天想起来去洗,都是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的。
连不沾亲不带故的刘季文都跟着沾光。
言炎的到来,确实省去了他不少麻烦,但也带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弊端:他从此不知道该通过谁知道家里的消息,再没有“内奸”跟他汇报家里的境况,他就老惦记,惦记得狠了,夜里就失眠,乱七八糟地瞎想,自己吓自己,愣是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知道刘季文那一家的飞来横祸之后,更担心自己以前**的畜生事连累到一家人。
报应这玩意儿,向来野蛮。
中秋节的下午,一脸“生人勿近”的少年老板正抓着一把蒲扇在帐篷下守摊,天上忽地一声闷雷,邵一乾登时一拍脑门,扔了扇子就跳进了帐篷下存放纸箱子的地方。
他昨天晚上听刘季文说今天有雷阵雨,当时只觉得有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没当回事,现在看来,昨天晚上自己简直是脑子被狗啃了——
帐篷下那一叠没来得及中转的废旧纸箱还没包油布!
纸箱堆就紧贴着地皮,被他捆绑放在帐篷下最外一圈,占地面积颇大,雨丝漂进来决计逃不过被透湿的下场。
又一声闷雷滚滚而下,一场大雨混杂着细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势不可挡,劈在帐篷上都一阵玉碎帛裂的声响。
邵一乾撸一把湿透的头发,把自己一直没空修理的刘海全薅上去,抓起油布三两下爬上了纸箱堆。
雨势很猛,但幸然无风,横飞的雨点只打**最外围的箱子。他铺好油布,撑着一旁的架子跳了下来,落地点没选好,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坐进了泥地里。
泥地?帐篷下怎么会有泥地?
他转头一看,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登时看得眉毛直跳,他脚下居然踩着一个下水道的窨井盖!
出于地势问题,周围的水流全都百川汇海似的涌过来,在地上形成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小水沟,一齐挤到帐篷下,在最低凹处形成大小不一的浅水滩,把贴近地皮放的一**东西都泡得面目全非。
邵一乾吸了吸鼻子,弯下腰卷起自己裤腿跪在地上,拉着油
喜欢逆流请大家收藏:(m.aszw.win),爱上中文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