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李果抬头,见是阿鲤,和阿鲤微笑点头。
“李工,你怎么到食店当伙计啦。”
阿鲤见到李果很高兴,此时身边又没有赵启谟,他开口就把心中的疑惑说出。
李果正思虑要怎么回复,就听到袁六子说:
“阿鲤,你家郎君不是不吃瓠羹吗?”
不想,他们竟然认识。
“见过袁六郎。”阿鲤躬身行礼。
老刘迅速弄好一份瓠羹,李果端起,递给阿鲤。阿鲤接过,匆匆便离去,怕羹在路上凉了。
待阿鲤离开,袁六子果然问起李果:“我看你和这位赵二郎的仆人是旧相识啊。”
袁六子显得颇为惊讶,他知道李果来京城不过几天。
“往时,在广州曾有幸认识阿鲤。”
李果回得平静。
“这是去年秋时吧,赵子希去了趟广州。说来,去年,我们还是同窗呢。”
袁六子偏了偏头,思忆着。子希是赵启谟的字。
“人比人真是没法比,我还他大两岁。在太学里,他却是位职事(学霸太学生会担任学官),教我们《春秋》。啧啧,不是一般人物,明春肯定高中。”
袁六子这话语里有羡慕也有称赞。
李果想那是,他毕竟是赵启谟啊。
只是好生羡慕袁六子,能看到年少的赵启谟充当学官,教学时的模样。
还好袁六子陷入思忆中,他要是盘问起李果具体如何认识阿鲤,且他一个刺桐人,在广州靠什么谋生,那李果就要为难了。
冬日,天黑得早,外头飘着雪。送走袁六子,就将店铺关闭。李果要走时,老刘叫他提盏灯回去。
“冬日酷寒,记得提灯,掉河里去可就成冰人了。”
“谢掌柜。”
李果提上灯,朝木桥走去。夜风呼啸,冰冷的雪花落在脸庞。李果冷得哆嗦,他身上有件风袍,衣服穿得也不少,可还是怕冷。
咬着牙关,哆哆嗦嗦朝前方迈开步伐,这滴水成冰的夜晚,对刚从暖和和食店出来的李果,真是种折磨。
好在住所离得不远,出了木桥,拐进条小巷,便是街心地带,李果住的四方馆在里头。
刚离开木桥,站在路口,李果听到身后哒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李果避让到柳树下,他背对桥面,没有回头。
待马蹄声远去,李果才继续前行。
回到热闹的街心,李果走进四方馆,登上二楼。
他让馆舍里的仆人送来火盆,挨着火盆烤火,雪花在他肩上融化,冰冷一片。
四方馆普普通通,算不得好,李果身上携带着大笔交子,他完全能入住京城最好的酒店——谪仙正店。
然而,他过惯穷日子,不舍得挥霍。
待身子暖和,李果梳洗一番,登床裹被。他枕旁放着折叠整齐的紫袍,这衣物非常贵重,李果想,还是要还给启谟。
不管他五彩绳是否还在,不用他拿来交换。当初也是一厢情愿,胆大妄为,竟跟他索要紫袍。
孩童时,两家有堵桓墙,李果腿脚麻利,轻松翻越。那时小,以为两人都是孩子,还相互打过架,能有什么不同。现而今回想,也是天真浪漫。
隔日清早,李果去瓠羹店,见到店里只有老刘,不见老妪,反倒有位六七岁的男孩,在帮着削瓠子。一问才知道老妪病了,男孩是孙子。李果终究还是没开口说要辞工,想着再等一天。
今日,天冷得人几乎要掉耳朵,李果以往不只没见过雪,也未曾遇到过这般严寒的天气。
午后,李果凑在灶边烤火,和老刘闲谈。老刘说这还算不得冷,要到隆冬,泼盆水出去,还未落地呢,就成冰凌子。喝个气呢,眉毛就结冰,听得李果目瞪口呆。
接待过黄昏一波食客,老刘便把店关了,牵着孙儿回家。此时天还未彻底暗下,隐隐看得见路,李果提灯走在木桥上,这次身后没再传来马蹄声。
回到馆舍,李果烤火,吃着一碗甜团子,就听馆舍的仆人在叩门,唤他:“客官,有人找。”
李果开门,见到站在门外的阿鲤。
阿鲤风帽风袍,穿得严实,落着一身的雪花。
“阿鲤,快进来。”
李果虽然吃惊,却还是热情招待他。
阿鲤在火盆旁搓手,将房间打量。
“李工,今日来无其他事,是二郎让我送五两银子给你,让你添衣买炭。”
阿鲤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包银子,递给李果。
火盆的炭火烧得通红,也映红李果的脸庞,阿鲤看到李果眉眼的忧伤。李果迟迟没有伸出手去接,他心中五味杂陈。
他无法知晓赵启谟心中是如何想,当日在柳岸相别,他分明是如此冷漠。这番却又是为何,突然赠送他银两。
“无需,我不缺衣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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