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哦”了一声,乖乖低头吃饭,章敬凌夹了一块红烧肉放他碗里。程方突然有些不开心,较劲似的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到哥哥碗里。
(二十二)
星期二。
早上起来时是个好天气。程远跟报社请了假,他已年满二十,穿一件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裤,站在章敬凌旁边还是显得太小。
他已快入不惑之年,可他的恋人却这么小。
章敬凌看了看不满意,让他换件灰色的衬衫,看他乖乖换了,还是显得太年轻。他五官柔和,只有眼睛生的最好,垂眼时让人觉得安静。章敬凌凑过去跟他接吻,亲完后漫不经心的问,“知道今天去见谁吗?”
程远摇头。
“我爸。”与他相比,章敬凌有一种成年人的英俊,鼻梁高挺,嘴角勾着,一副温和的笑模样。只是程远早就知道他不过是人前看着好说话,笑面虎一样。
“我呢,本来想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自己选,”章敬凌慢悠悠的系皮带,“可现在又不想给你机会了,反正你都点头同意了。”
程远很紧张的瞪大眼睛,他隐约察觉到了。“你,你为什么要带我见你的爸?”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章敬凌叹了口气,“其实你知道,但你不敢相信,所以你就跟自己说自己不知道。程远,别这样对自己。”
这之后两人洗漱完毕,吃了早饭,程远坐在副驾驶上,头靠着窗户玻璃不说话。章敬凌侧身给他系上安全带,又有些心痒起来。
他好久没碰过程远了。
吃饭的地点居然定在隔壁的城市,章敬凌说其实那里才是他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两城之间隔着一条江,一边繁华,一边破落。程远对这边不陌生,原先他在这边做过两个暑假的小工,高速路上章敬凌开口,“我家里人三个,我妈老了,糊涂了,一直在养老院。”
程远“哦”了一声。
他本以为定在大酒店,没想到订在小饭馆。章敬凌并非念旧的人,“我十四岁考上一中,后来就没怎么回来过了。”他感慨的看着前路,“其实变化不太大。”
这些事他之前没想说,他离开家奋斗至今,身边一直没有人说话。没有什么朋友,无法找到恋人,于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开始只是想找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而已,听话一点,安静一点,乖一点。
饭馆在巷子里,一个大姐拿着抹布在门口擦桌子,见着他们热情的招呼,“进来吃饭吧。”
章父已经到了,是个约莫六十左右的大爷,,笑起来脸上全是褶子,一双眼十分混浊,透着泥黄色。“小远,这是我爸。”
“大爷好。”
“你好你好……咳,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了。”
“这是我家那位。”章敬凌继续说。
大爷愣在原地。
章敬凌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塑料杯里倒水,他手拿的很稳。
“你开什么玩笑?”大爷哆嗦着嘴唇,“让你找个人过,不是让你随便找个人过。”
出柜出的云淡风轻的人毫不在意,“带回来给你看看而已。”言下之意便是你管不了我。
程远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夹菜吃。一顿饭吃的沉闷,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父子之间关系不好。最后大爷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放下筷子就走。
“这要是二十年前,我得躺着出去。”章敬凌沉声说,“老成这样。”
程远嚼着米饭,头埋在碗里,“你也会老的。”
“是,我也会。”小饭馆就他们一桌,章敬凌点了根烟,看着程远。“我爸跟我妈一直没离婚,他家暴非常严重,我妈怀我的时候被他把手臂打折了。”
“我一直以为,我的暴力倾向是遗传他的,心理医生说我没办法建立起亲密关系。我不想害人。”
“所以你选我。”桌上点了几个菜,大半已经冷了,油凝固在盘子上。他们不像是恩爱的情侣手牵手在父母前发誓要相伴一生,而像两个在小饭馆谈生意的小老板,拿着自己的筹码犹豫着要不要赌。
“不是我选你,”章敬凌起身去结账,“是你选我。”
吃过这顿饭,算是见过了家长。章敬凌挺满意的,他这个年龄不爱折腾了,没像小年轻一样在手指上弄什么纹身当做戒指,还是定制了一对同性钻戒。
程远一觉醒来发现脖子上多了一个东西。一根黑绳挂着一个戒指,章敬凌抱着他,程远看他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指。胸前的戒指被体温温热,他宝贝似的盯着瞧了会,两人就这样低调的结了婚。
没有盛大的宴请,没有家人的祝福,甚至没有人知晓。他们之间没有承诺,没有约定,没有情话,除了那天早上程远认真的看了看那枚戒指外,什么都没有。
程方学校因为公务员考试,腾出两天假做考场,那天下午就提前放学了。回来的时候程远还躺在沙发上睡午觉,程方怕他着凉,拿了毯子给他盖,凑近就看到他脖子上一根黑色的绳子,轻轻拿出来一看发现上头挂着个戒指。他人小,还不太明白这代表什么,可因为睡姿程远的短袖下摆翻起来了一点。
他去把衣服拉下来盖好,抬手却就看见程远腰上的伤。程方有些疑惑,慢慢拉开他哥哥的衣服。
夜色暗下来时程远揉揉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爬起来将灯打开,看到程方红着眼睛坐在凳子上。
“怎么了?”程远吓一大跳。
程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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