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如缕,曲折缠绕,好似有无数神梭来回穿行,将其聚合成八个银光潋滟的繁复符纹,好似八个似篆非篆的文字,陆升却一个也不识得。
谢瑢额角鼻端渐渐渗出晶莹汗珠,几缕浓黑长发黏在脸颊,行止却愈发翩然若仙,那几个符纹光芒愈加大盛时,他竟当真自地面浮了起来,衣摆长发,犹若在云端飘扬,仙姿绰约、玉树临风、琼枝映水、皓月行云。
那符纹渐渐扩散,环绕谢瑢成了三层,最外层五个符纹,中层两个符纹,最内侧一个符纹,皆绕着谢瑢缓缓而行,三层银光能与明月争辉,逐渐压制了月色,好似自黑海上空一跃而出、转瞬照遍黑水。
谢瑢所施的乃是名为八神印的上古方术,外头五个符纹分别为金信印、木信印、水信印、火信印同土信印,中间两个符纹乃是阴信印同阳信印,最内一个则名为混元一气印,这八印脱胎自八卦,能引天地阴阳之力,通玄变化,镇伏妖邪。
寻常道家断然得不到上古传承,若是瞧见了,纵使不心生贪念,却难免会纠缠不休。好在陆升不识货,反倒省了事后许多麻烦。
银光照处,那些自水中探出的妖藤利爪便好似残雪遇到烈火,眨眼消融得干干净净。
那头巨大的灰狼足下踏着翻腾波峰,已不再仰头啸月,转而朝着谢瑢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怒吼。
一声狼嚎,刹那间波涛汹涌、千山震动。
陆升方才察觉不知何时谢瑢已离了山头,凭空悬浮在无边的黑水之上,好似当真化作了月神一般。
怒吼愈震耳,银光愈夺目,竟好似彼此相争、半点不退让。
黑水却果真缓慢消退,就连那名为地狼的怪物足下黑水形成的山峰也开始回缩,同谢瑢的距离也一点一滴拉近。
谢瑢视若无睹,连气息也不曾乱了半分,好似天地间再没有比这迎神舞更紧要之事。白衣生光,一摆动那黑水便退去一丝,一旋身那黑水便消散一分,一丝一分虽微不足道,然则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总有消去之日。
且随着他周身三层银色符纹光芒大涨,消去黑水的速度也是在一点一滴加快。
那地狼愈发暴怒,突兀间自那波峰顶端一跃而起,冲入水中,波峰便炸裂开来,化作一阵连绵霪雨哗啦啦落下,一个浪头将谢瑢吞没其中。
陆升心头一紧,左腕的手串忽然涌现暖流,流入全身,他顿时自僵直之中回神,得以行动自如,与此同时,海面银辉暗了一暗,便立时恢复如故,并未曾受到半点影响。
陆升忙弯腰捡起弓箭,方才察觉距离他身周不过尺许地外,满地被黑水淋过,草木枯槁,散发出阵阵阴寒,若是死气有实质,只怕就是这般模样了。
他抚了抚左腕的手串,心有余悸,若非谢瑢给他戴上这手串,只怕他也难逃一劫,只是他也不曾留意,手串上那些原本成半开花苞形态的珠子,已有几颗悄然成了全开之形。
正当此时,距离谢瑢不足十丈的黑水面又鼓起一个巨大的水包,眨眼间炸裂四溢,那头体型又大了一圈的地狼咆哮冲来。
自然被银光一照,竟生生弹了回去。
然而那银光终于也暗了稍许。
陆升谨记谢瑢叮嘱,足下不敢动,他目力极好,却是看得分明,那地狼血盆大口张开时,露出了口中一点草青色。
天上的明月已不再泛青,更被地上的明月衬得黯然失色,故而这一点草青色十分醒目,果然是异常之处,一见即知,陆升虽然专精剑术,毕竟君子六艺,倒是半点也不生疏,立时张弓搭箭,瞄准射了出去。
可惜准头略略偏了一点,自那狼头的耳根处堪堪擦过。
那地狼耳边被劲风擦过,心知险些中了暗算,愈加暴怒,因连番被银光弹回,屡屡受挫,竟是一侧身,绕过谢瑢,反朝着青紫羽箭射来之处急冲而去。
陆升望着那犹若小山般巨大的怪物气势汹汹迎面冲来,强自镇定,再度张弓,又射出一箭。
利箭破风呼啸,那地狼却又一低头甩尾,冲进黑水之中不见踪影,避开一箭之势。过了片刻,再度一飞冲天,自凌空处朝着山头撞来。
危险近在咫尺,陆升心头狂跳,咬着牙摸出最后一支羽箭,却忽然听见谢瑢道:“且慢。”
谢瑢声音平平常常,却偏生能穿透波涛风浪,清清楚楚在陆升耳边响起来。
那贵公子徐徐旋身,左手多做了一个轻轻往后扯拽的动作,那灰狼巨大身躯登时定在半空,被银光强自困住,竟是挣脱不得,顿时暴怒狂吼,黑水波涛便愈发翻腾,犹如风暴肆虐一般。
哗哗的震耳波涛声中,陆升又听谢瑢气定神闲道:“瞄准了再射,莫要浪费最后一支青凰羽。”
陆升咬牙应道:“尽力而为。”
谢瑢道:“若是失手,丧命于此,却怨不得旁人。”
陆升凛然道:“谢瑢,你放心,我陆升哪怕本事不济,也断不会弃你而逃生。”
谢瑢言下之意,只不过是说陆升有性命之忧,他自己却是无碍的。
也不知陆升是听不出来,亦或是不肯听,却反倒口口声声要与他同进退、共生死,这生死关头,却叫人笑不出来。
陆升却果真是听不出来,只一心念着这一箭若是射偏了,他与谢瑢只怕要一道葬身黑水,顿时愈发神清目明了几分,气息绵长轻稳,合肩、沉肘、束腰、分腿,沉甸甸的青羽箭搭在指头上,金弓张似满月。一眼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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