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都有叛逆期,偏偏十七年来,贺琛身上从来没有出现一点征兆,今天看起来迟到的叛逆期终于来了,贺崇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忧心。
不过时机特殊,贺崇还是做了些准备,学校那边和老师聊过,几个贺琛要好的同学家长也都一起出去吃过饭,去修车店找老板娘时,还和乔石夷打了个招呼,可惜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给他面子,冷漠地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予。
贺崇知道自己在幸福路并不受欢迎,更何况对方年纪不大,他没有放在心上,在感谢了乔石夷对贺琛的照顾后,便打算离开时,身后的乔石夷终于发话了。
“现在终于想起贺琛了吗?”
这句话听起来相当不客气,贺崇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这个年轻人,一米八几的个子和自己相差无几,皮肤黝黑,肌肉壮硕,少年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
这种类似冲撞一般的问题贺崇多半是懒得搭理的,只是对方算是贺琛最好的几个朋友之一,贺崇手慢悠悠地回了一个“嗯?”
他微微偏着头,手c-h-a在裤袋里,看起来像是倾听,实际上就是随口一答,那个嗯字明显地激怒了乔石夷,贺崇心里轻笑,果然还年轻。
“贺琛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但是也请你,记得你作为父亲的责任,不要让他困扰。”
贺崇说:“我尽量。”
乔石夷按捺住怒火:“尽量?”
贺崇问:“你喜欢贺琛?”
乔石夷说:“怎么?要威胁我放弃了?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贺崇笑了:“你要是从贺琛那里了解过一点我,你应该就会知道,感情这事,我是绝对不会c-h-a手的。”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向自己的座驾走去:“要追贺琛,先控制一下脾气,贺琛不会喜欢暴躁的男人。”
“我不会去追贺琛的。”
贺崇又回头:“哦?”
乔石夷目光如炬:“照顾他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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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崇只当是乔石夷的年少轻狂:“那就辛苦你了。”
他微微颌首告别,乔石夷眼里的执着在他的面前一闪而逝,继而消失在初秋的微风中。
乔石夷看着贺崇名贵的座驾在滑出视线,心里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他紧紧捏着拳头,才没有忍住去找贺崇算账,他想起因多次生产逐渐衰弱的母亲,想到原本憧憬着未来的方以撒,想到没有母亲的贺琛,心里不免又有些悲凉。
这些有钱人总是自以为是,总是那么自私和虚伪,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给幸福路的人带来了多少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痛彻心扉的绝望。
乔石夷希望贺崇永远不要出现在幸福路,希望贺琛永远不要知道他的身世,也希望方以撒永远不要回来。
此时,距离于嬷嬷去世,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从离别到送别,再回到这里,方以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于嬷嬷老家的时候,方以撒就收到了房东的电话,房东也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于嬷嬷去世的事情,打过来无非是再确定一下老人家是不是在家里过世,得知不是之后,才松了口气。
“房子你只租到了九月底,你还续租吗?我听说你要搬到外地去了?”
方以撒拿着手机,一时之间有些迷茫,许久,他才说;“等我回去了再联系您可以吗,我也不确定。”
房东说:“那你早点给我说,这地段好着呢,中介天天给我打电话。”
方以撒还没想好去处,只是想起最近的开销,又没了工作,还是盘算着要去租更便宜的房子,直到他回了幸福路,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看到熟悉的木桌和风扇,出去找房子的念头便被掐断了。
方以撒没有告诉贺崇自己回来了,他把手机关了机,躲在这间平房里,收拾着他和于嬷嬷的家,门口有几个月前于嬷嬷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瓶子和纸壳,他一个个收拾好了,整整齐齐地堆在门口,米桶里的米有些潮,他便拿出来晾晒,家里锅碗瓢盆也都洗过一遍,方以撒想即使只有一个人了,他还是得有些过日子的感觉。
二十平米的小平房,内外收拾一遍,不过是两天时间,余下的,便是于嬷嬷的遗物和从医院里拿回来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上面印着医院的标志,那些回收的人嫌晦气,方以撒只有带回了家里,遗物里除开一些证件和两枚值钱的金戒指,只有于嬷嬷的几件衣服,还有一部分东西放在五斗柜里,都是方以撒小时候留下的东西。
这是这么多年来,方以撒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收拾这些东西,和于嬷嬷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搬过这么多次家,日用品和房子换了又换,这些东西于嬷嬷却从来没有扔过,它们被两块旧床单仔仔细细地打包着,用棉绳系着,方以撒打开第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个旧铅笔盒,几本书,还有两个玩偶,一件旧衣服,这些是他用过的东西里没有那么破旧的,于嬷嬷都留了下来,没有照片,这些便是他们唯一能留下的纪念。
他默默地收拾着,旧衣服展开来又叠好,笔盒打开,把里面的铅笔头都一根根摆好,这里面有他捡的铅笔,也有于嬷嬷给他买的,小时候他们的日子总是很拮据,铅笔和废品站里买回来的旧书就是于嬷嬷能送给方以撒最好的礼物。
那是方以撒最高兴的时候,他用报纸给书皮,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削铅笔,坐在门口看着书写着字等于嬷嬷回家,可是现在,他再也等不到于嬷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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