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夫子提出的书目对于谢宣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练字更是无稽之谈。谢宣的一笔字当初可是得了当朝两位皇帝嘉奖的,如今每每写起来还要注意着收敛自己的笔锋,防止旁人奇怪。之所以正襟危坐在书房奋笔疾书,也是为了磨练李之源的心性。李之源跟李恒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像的,李恒在他这般大的时候在沧州的书院已经打出了名堂,一日能端坐书桌前练字四个时辰,练到废寝忘食便是他了。可偏偏李之源却是一点儿都坐不住,上一世就是这般,只要不在自己跟前就上串下跳,所以才有了个小猴子的称呼。
上一世他总冷着张脸的时候,李之源还顾及着几分。现在倒好,谢宣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跟李之源说,便是彻底在小孩儿面前失去了威严。每逢李之源那些恶作剧东窗事发,他便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扯着谢宣的衣袖说一句:“哥哥,我是无心的。”谢宣就只能揉揉脑袋,罢了。
每日都是这般,李恒在礼部忙,李夫人带着李依依跟麽麽学规矩,谢宣就带着李之源温书,日子过的倒也惬意,转眼就晃过了皇上寿辰。
那一日谢宣仍是与李之源在书房玩闹。谢宣说要做幅丹青,李之源便先印了个手掌印在上头,要考考他哥哥的画工,让人就着他的小手印改画。谢宣望着自己铺好的宣纸,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小源还是从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外头安麽麽,兴高采烈让两人去外间,说是前几日去做的新衣服送到了,夫人让他们过去试试。
谢宣心中并无波澜,仍将礼数做到十足,谢过了麽麽与李夫人,反观李之源确是要蹦到天上去了。让麽麽带着飞快地换了衣服一直在谢宣跟前晃悠。
“哥哥你瞧,这个颜色是不是特别好看。”李之源站的笔挺,拍拍自己的袖子,一脸高兴藏不住。
谢宣眯着眼睛,看着那身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笑道:“好看,好看。”而这却并非言不由衷,李之源身着青色暗纹素锦长衫,同样浅色的云纹腰封上坠着三颗珍珠,腰侧红绳系着块翠绿通透的玉牌。李之源本就生的白嫩,这衣裳颜色搭的好更显出两分娇俏与贵气,谢宣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还是哥哥穿的更好,哥哥比我高些,这衣裳显得哥哥挺拔了许多,我若是能长到哥哥那般高便是最好。”李之源仔细打量着谢宣,眼中的喜欢羡慕之情快要溢出。
“还是你好看,小源穿什么都好看。”谢宣揉了李之源的脑袋,跟着他傻笑。
“不,哥哥更好看。”
“还是小源更好看。”
……
到底没等两人争出个结果,到底谁更好看的时候,又听到外头下人传李恒回来了。
“老爷今日回来的倒早,正巧前几日带孩子们做的新衣今儿个送过来了,你倒是也来看看如何。”
李恒心情大好,见两小儿着的体面更是高兴,连连称赞:“好好好。”转头又对李夫人道:“可给自己做了新衣?过些日子要穿的。”
“倒是做了,还没上身。又是哪家摆酒,还要穿着新衣去?”李夫人头先顾着几个孩子,自然没顾得上自己的衣裳。
“浮华街李府办升迁宴,这个理由可足够了?”这话说的是云淡风轻,可嘴角的笑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李夫人大惊,半天只发了两个音节,喊了声:“老爷?”
李恒从怀中掏出文书,与她展开,道:“今日刚下的文书,升了,礼部侍郎,往后你便是侍郎夫人了。”
李夫人如被雷劈中一般傻了眼,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拿手绢儿抹泪了:“早年我便去远音寺问过,老爷是有大福气的人,仕途亨通,如今,如今真是多得菩萨保佑,才,才让老爷失而复得。”
屋子里的人大都清楚李夫人为了能让李恒升官付出了多少,此刻李恒自然上前安慰,而谢宣也十分懂事地道了声“恭喜”后,便拉着李之源回房了。
李之源穿着新衣,走的叫一个小心翼翼,生怕在哪沾了灰,更怕自己莽撞摔一跤。偏偏此刻喜上心头又非他能控制的,心中直叫嚣着想蹦蹦跳跳走路,这一来便是扭捏极了。
“怎的不好哥背你?”
李之源本想点头答应,可一想到谢宣也穿着新衣,怕自己的脚踹脏了衣裳,赶紧摇头,还是牵着谢宣的手往回走。
“哥哥我们府上要办酒宴了是么?”
“是啊,你喜欢吗?”
“喜欢。”李之源脱口而出,转瞬又摇头,“不喜欢。”
“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谢宣看着善变的小孩,无奈摇头
“想吃好吃的,又不想见到林恒志跟他哥哥,他们总是与我为难,父亲却偏帮他们。”
“不怕,哥哥说过会帮你啊。”谢宣握着李之源的手,内心升腾出强烈的保护欲。
“真的帮我?”李之源抬头问道
。
“真的。”
“一直帮我?”
“一直。”
第17章 少年(一)
李府的升迁宴定在了二十日后。此时已经入了二月,即使京都位处北方,饶是抵挡不住盎然春意。这几日连京都周遭的山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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