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小缺!且莫上去!”
人影骤停,苏小缺苍白的脸上神情恍惚而不安,更有种显而易见的孩子气的惶恐无依,似乎生命中有极为重要的人即将失去一般。
孟自在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肩,温言道:“你现在上去,也见不着他,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上去打扰。”
携了他的手,一路往回,道:“我带你去落云峰,你们小时候住的地方……谢天璧昨天已经来啦,此事他尽皆知晓,你不妨问问他。”
苏小缺怔怔的走着,良久低声道:“我当真再见不着聂叔叔了?”
孟自在转眼看了看他,不由得微笑道:“聂师弟说得不错,你这孩子从小便是至情至性,可惜却总是勘不破……聂师弟此次闭关参悟,本是大喜之事,需知数百年来,普天之下更无一人能参破悟得剑道的极致,小师弟天纵奇才,一生起伏跌宕,更经生离死别,大智大定,此番若是能悟得天人合一,堪破生死,突破天人之限,便能由死而生,跃空仙去。”
苏小缺似懂非懂,却在惆怅中感觉到一丝欢喜。当下默不出声,一路回了落云峰,见谢天璧正站在院子里,遥遥仰望瓶子峰,神情看不出悲喜,却看得出难得的轻松自在。
这两三年来,两人只匆匆见过一面,还是为商议水盟一事,那次相见也只得两个时辰,纯是两派之尊平息争斗,只有谋略算计,相约制衡,虽仍是俩俩相知默契,彼此却是只有钦佩提防,而不涉半分私情蜜意。
回到白鹿山落云峰,却自然而然亲近无猜,时至今日,苏小缺方真正明白以前谢天璧所说的“两个谢天璧”是为何意,现如今,苏小缺却也有了两个,与谢天璧如出一辙,一个是关乎七星湖和江湖,一个是关乎内心的爱与情思。
心中正若有所悟,回身一看,见孟自在已自走远,不禁说道:“咱们好容易来一趟,孟叔叔倒一甩手,也不知忙什么去。”
谢天璧嗯的一声,拉过他的手,道:“他知道咱们很久不见了,这是让咱们好好说说话的意思。”
苏小缺垂下头,黯然道:“再也见不到聂叔叔了,我可从来不敢想聂叔叔竟有一天会不在……”
谢天璧静静听着,只把他的手掌攥得更紧一些。
苏小缺看着足底的落叶,还是青翠的生机勃勃:“聂叔叔这么一招,可真是山崩海啸,我心里空空荡荡的……虽然这些年从不敢来看他,但知道他还在,在白鹿山,心里就很踏实,很暖。”
谢天璧道:“是,白鹿山是咱们的家。”
苏小缺轻叹道:“是啊,咱们最好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现在想来,真是恍若隔世。”
谢天璧伸臂揽住他的肩,轻声道:“聂叔叔不在了,我还在,你也还在。”
苏小缺鼻端满是他的气息,手指在他掌中更是贴心的安慰,心里不禁感动而柔软:“天璧,你还在,真好。”
谢天璧紧紧搂着他,良久涩声道:“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从此生死不弃。”
纵是江湖之险之深,每一步都是风起云涌,但此刻两人却是真心相对,再无一分嫌隙隔阂。
入夜之后,星月皎洁,身处其下,似不在人间,苏小缺道:“修仙练道一说,我本觉得只是世人胡诌,至于炼丹采补,更是无稽之谈,黄吟冲还炼丹采补呢,有回金丹香灰吃多了,好几天没出恭,憋得脸直发青,后来崇光说他吃了点儿药,却拉出来几块儿上好的青砖,把茅坑都给堵了。他若能成仙,打死我都不信,但说也奇怪,聂叔叔自闭玄关,我倒觉得他当真能得成天道。”
谢天璧见白鹿山星光格外灿烂明洁,而星光下的苏小缺更是恍若少年时的纯净清秀,不禁笑道:“成仙练道我不懂,但我知道,聂叔叔这次参悟生死关,应是为了贺十五。他俩尘缘了尽,聂叔叔由情破道,想必是为了能在另一个世界与贺十五重新聚首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我就是想写破碎虚空= =,一想到写这个我就心潮澎湃的激动,破吧破吧!
这章有些急,可能有些错别字病句什么的,见谅
下章继续破碎虚空!激动的飙泪使劲儿写
《一刀春色》陈小菜 v第八十章v
苏小缺忍不住惊道:“贺十五不是已死了二十多年?聂叔叔平日里,也没见他怎么伤心难过。”
话一出口,随即摇头:“极于情自是不外露,而且莫说是二十年,便是一百年,一千年,只要聂叔叔活着,贺十五就同他的呼吸一般,不用去想,已然时刻伴随。”
谢天璧听他这般说来,神色一动,心中又喜又慰,说道:“聂叔叔闭关所在,便是贺十五的墓穴之中,他进入之时,更是打开机关,墓穴已沉入峰顶湖底,任何人再无法见到他俩,因此无论此番能否突破天人之极限,聂叔叔总是和贺十五在一起永不分离。”
天道之事,神秘莫测,但世间情爱,同样身处其中的人都能感同身受的明白。
苏小缺从小就知道聂十三用情深沉而浓烈,一生只钟情一人,却不想他情深一至于斯,竟当真是跨越生死和岁月。一时怔怔无语,良久问道:“那聂叔叔究竟是生是死,可会有迹象吗?”
谢天璧的声音在静夜里入耳格外低沉,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不知道,但明天便是生死关的最后一日。”
苏小缺往他怀里钻了钻,低声道:“咱们一起守着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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