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詹姆斯感到不安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盯着摄像头……有种冷酷无情加残忍的感觉。
“他是谁?”他问。
“我要去见的人。”
“他有点眼熟。”
“他是有名的商人,”卢克说,“在欧洲有很多公司,不过这儿是他的地盘,你懂我的意思吧。我打听了一圈儿,大家说他是这里的地头蛇。”
詹姆斯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去见他?你说过,你爸爸不让你和大人物打交道。”
“这就是重点:他不让。”卢克关掉笔记本电脑,表情严峻却又坚决。“爸爸不知道这事。我要向他证明,我有能力和这种人打交道。”他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脸。“我只希望自己别看起来像个小男生。唉,成吧。”他叹了口气。“祝我好运吧,我急需好运。”
“祝你好运。”詹姆斯喃喃道。卢克套上外套,昂首阔步地朝门口走去。
卢克在门口站住,回过头。“我不确定要去多久,可能得几天。我不在城里的时候你别总呆在床上——有人会向我汇报的——也不准喝酒,你还没学会控制酒量。向我保证。”
“我保证。”詹姆斯说道,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卢克似乎不太信得过他。“我和酒店的人说过了,一天喂你两次,但你每天至少得出一次门,明白吗?”他放软了声音。“这不健康,吉姆,我很担心你。也许你该回家了。离家出走显然没什么用。”
“我不能回家,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行。我答应过他再也不打扰他。”詹姆斯咬了咬嘴唇。“我不能回家。”
卢克摇了摇头。“看你这副样子,我好像也没那么渴望荡气回肠的爱情了。也许它不值得我招惹这么多麻烦。”
詹姆斯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荡气回肠的爱情还是很木奉的,只要别是一头热。”
“可不,”卢克说道。“我希望自己够聪明,不会为一份永远没有回报的爱陷得这么深。”
詹姆斯大笑起来——卢克根本不懂。“去吧。这里的报警电话是多少?要是那个俄罗斯黑帮绑架你,我好歹有个电话可以打。”
卢克咯咯笑起来。“我要是被俄罗斯黑帮绑架了,你最不该打电话找的就是本地警察。”他笑着走了。
房门在卢克背后“咯哒”一声锁了起来,詹姆斯又独自陷入了沉思。
他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又爬回被子里,闭上了双眼,强迫自己忽略因为违背对卢克的承诺而产生的愧疚感。
大致而言,他并不后悔来俄罗斯找卢克。卢克是个好伙伴,俄罗斯也算……有趣:这里的人、文化差异、广袤的国土面积、严重的阶层分化,这些都挺有意思,而且……
这是詹姆斯这辈子最漫长、最难熬的两个月。有时候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起床,这样的早晨是最糟的。他知道自己陷入了很严重的抑郁情绪,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它,如何控制住自己。
他生命中的每件事物似乎都分崩离析了:他的家庭,他的人际关系,他存在的理由。他们通过几次电话,他爸爸朝他大吼大叫,对离家出走这事儿大发雷霆。几通电话后詹姆斯就关掉了手机。他不需要他爸爸的嘶吼来提醒他自己有多不负责任,多不计后果。他知道自己不该不告而别。但他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行。他现在没办法应付他爸。亚瑟无孔不入,利用别人的弱点对付他们也不会良心不安;以詹姆斯现阶段的心理状态去见亚瑟,恐怕还没回过神就和梅根结婚了。他爸爸说得很对:他是个软弱的人。他为瑞恩妥协,以前会,以后也依然会;但没了瑞恩,他软弱得变本加厉。
詹姆斯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两只手抱住枕头。他不是不想向前走——他又不是受虐狂——但当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渴望瑞恩时,向前走显然不可能。无论卢克拽他去多好玩的地方,也无法治愈他内心深处的痛苦。这几乎就像某种生理需求,比如饥饿,比如睡眠。
老天,他真他妈讨厌这种漫无目的、摇摆不定的感觉——只不过生命中少了某个人的存在而已。他的自尊心厌恶这种情绪,却无法改变这种情绪。最初卢克和他说,惨痛分手后,心情低落是很正常的,他需要做的就是渡过难关朝前看,但这都快两个月过去了,詹米知道这对他来说太难了。他并没有感到心情低落。他感觉自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竭力却又无法呼吸。
第二十四章
手机的振动再一次一大早把瑞恩吵醒,他闭着眼睛摸索着拿过手机。
“喂?”他半梦半醒地说。
“我找不到詹姆斯了。”亚瑟说。
瑞恩猛地睁开眼睛。“什么?”
“詹姆斯和惠特福德家的小子都不接电话,”亚瑟说。“一般来说我不会多想,但是……”
“但是?”瑞恩说。
“老惠特福德昨晚打电话给我,问我和詹姆斯是否还有联系。他说他儿子失踪一个礼拜了——”
“什么?”瑞恩坐了起来。“你是说卢克不见了?”
“是的,”亚瑟说道。“惠特福德在俄罗斯的工作人员一个礼拜没有看见卢克了。老惠特福德怀疑他家小子被他的一个……商业竞争对手绑架了。”亚瑟的声音干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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