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好,停在楼梯拐角处说,“卡捷琳生了!”说着飞快地往楼下跑,就听到楼下一声惊叫,那粗犷嘹亮的声音正是饭堂掌勺。
奥列格一挑眉,回房去换鞋。尤拉这时候才从床上爬起来,“什么事?”
奥列格笑起来,“卡捷琳生了,我们要迎来一个新的生命了。”
尤拉来精神了,扒拉件毛衣套上也跟他走,“去看看!”
这是卡捷琳在阿富汗生的第二个孩子了,他们夫妇随军多年,在这个军事基地里很受尊敬。奥列格喜欢这对夫妇,他们总是精神饱满,笑容开朗,仿佛天生就是那样乐观。卡捷琳的嗓门虽然大,但声音好听,听说她当年想去学唱歌剧,却因为没有钱上学不得不做了厨娘,可能上帝也想弥补她不得志的人生,她在厨房里招人喜欢,很快就有了一个对她十分爱怜的丈夫。夫妻俩多年和睦,生活美满。
奥列格和尤拉赶到了产房门口,外面围着一圈人。几个女兵端着热水盆进去,里面传来卡捷琳尖锐的叫声。尤拉听得心惊。一个女护士匆匆忙忙端着血水的盆子走出来,神经质地嘟喃,“年纪这么大还生什么呀。”
奥列格抓着女护士问,“情况怎么样?”
产妇年纪有些大了,使不上力气。胎儿的位置也不太对,我们正在努力调整胎儿的位置,如果不能够正常体位产出的话,可能会危及产妇的安全。;护士抹了一把鼻子,她手上血腥味浓重,沾满了血迹。
奥列格只听懂了“会危及产妇的安全”这几个字,他皱了皱眉头,“她生过这么多次孩子了怎么还会危险呢?”
护士不耐烦道,“孩子又不是生的越多就越安全的。产妇的自身条件和孩子的情况也不会每次都一样,肯定就会有风险,她这么大年纪了早就不是适合生孩子的年纪了。”
“抱歉”尤拉插了话进来,笑笑,“这里难得有一件好事情可以庆祝,所以我们都想早点见到那个孩子。我们这些男人不懂所以瞎担心,辛苦你了。”
护士撇撇嘴,“等着吧,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
奥列格还想问,尤拉把他拉住了,低声说,“先别问了,让她进去干活。我们在外面等就好了。你冷不冷,我去拿件外套给你?”
奥列格点头。尤拉回房间把外套拿出来给他披上,大家坐在食堂的楼梯上等待着小婴儿的降生。入秋的夜晚寒风飒沓,穹幕纯澈,星河挂在遥远的山头。这一群星辰的旅行将足迹踏过山川,在稀薄的云翳处大约停留歇息一会儿,尔后向着宇宙的无极飞去。
大地孤寂,飞鸟不鸣,奔袭的夜色空旷无声。尤拉将头靠在奥列格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夜色的沉默和产妇的嘶叫仿佛都从旷野之外传来,他打了一个盹儿,精神暂时离开了这片戈壁。直到炸开的一声婴啼犹如初日旷世而出,他猛地惊醒,叫了一声,“生了!”
一个新的生命,在又一个日月轮回最微秒的开端诞生。
预示着新的希望已经降临人间。
第二十六章
6日晚上,部队离开喀布尔,往巴格兰走。这支队伍包括两架直升机、五两装甲输送车、三辆坦克、五两步兵战车和两辆维修车;一共121人,97名男性士兵,11名女兵,三名外协人员。
天气已经和来时大有不同,空气干冷生硬,风像刀片似的刮脸,士兵们说这是西伯利亚吹来的北风。这些游子把北风当作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他们讲了一个著名的笑话——游击队不怕苏联的枪炮飞机,最怕的是西伯利亚冷风。冬天一来要冻死很多人。苏阿战争近十年,战死的阿富汗人不及北风冻死的人多。
直升机的声音螺旋桨声盘旋在头顶忽远忽近。输送车里像个闷罐似的,充斥着干燥的犹如动物粪便一样的臊味,只有一道通风管,外面有风的时候里面的声响也很大,那是一种拉长的尖锐的声音,士兵们管它叫塞壬的歌喉。即使这样有人还是能够偷空休息。按理来说是不能睡觉的,于是有人发明了一种睁开眼睛睡觉的方法,他们能目光呆滞如木偶一般站在原地三四个小时,仿佛神智被人偷走了一样,哪怕路途再颠簸,他们也能“睡得”十分安宁。
尤拉收起笔记本,揉揉干涩疲劳的眼帘。他觉得冷,带来的毛衣显然不够厚,脚在靴子里冻得僵硬,一点知觉都没有。坐的时间太长了,他只要稍稍移动大腿,麻痹的感觉立刻传来,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在肢解他的腿。他打了个喷嚏,头有点晕。
士兵们很沉默,刚开车的时候他们因为服药的缘故精神很亢奋,唱歌说笑嬉闹不停,但没过两个小时脸上的表情退化成一种高潮后的颓靡空虚,有些人眼睑深陷,瞳色浑浊,目光空洞无物。副驾驶员叹息道,他们的身体耐药性越来越强,神经类的药物被滥用得已经开始失效。
北风吹不醒一心沉眠的人。可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劳作。广阔的戈壁滩上拾荒者们的身影遍布,因为害怕游击队或者士兵的捕杀,他们手里的提灯光线极其荏弱微渺,甚至不及星光灵透。这些斑斓的虫光缓缓向着远处的浅灰色的山脚聚集,覆盖在山前的云翳被照得莹润温和,透过这层薄纱,兴都库什山脉巍峨的身形缓缓显出。
尤拉透过观察镜向外看,崇山峻岭的顶峰只有一点被星光照透的雪色,仿佛清真寺头顶冷烁的针芒。天空从它的身后铺过来,只能在延绵的山岭之间见到一点晨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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