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准点点头,没再说话,沉默了三五分钟,小邓小心翼翼地说:“哥你受罪了,”他窝着脖子,脸孔沮丧地垂在胸口:“这两天看见甄心……我恨不得揍他!”
“没事,”张准轻描淡写:“是工作。”
“妈的没一个好人,”小邓有些激动,拳头捏得紧紧的:“哥咱不去了,跟这帮混蛋唱个屁歌!”
张准扭头看着这个愣头青,眼睛湿了:“面子上的事,要过得去。”
“我早该过来,”小邓眼睛湿得比他厉害,两指捏住眼角,长胳膊搭上他的肩,哥们儿似地搂着:“哥,看你遭罪,我心疼。”
张准咬了咬牙,站起来:“走了,我换衣服。”
他只穿了一身简单衣裤,白体恤运动鞋,清清爽爽像个少年,到包房的时候,有人已经喝多了,秦迅儿正唱着萨顶顶的歌,震得四壁回响,好像要让全世界知道她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甄心和陈正森被一群人围着,每人手里都是满满的酒。
“小张,来来来!”陈正森看见他,才喝了不到一个小时,他舌头已经大了:“哎呀,甄老师一直夸你,说你有感觉……”接过不知道什么人递来的酒,他死死抓着张准手腕:“迟到了,先罚你三杯!”
张准酒量不好,但导演的酒,小邓不敢替,硬着头皮干了三杯,他一抹嘴,甄心站在面前,也端着酒,不过不是一杯,是一整瓶:“只敬导演,不敬我?”他说,带着某种邪气,乱蓬蓬的卷发,打着五颜六色的镭射光,帅得那么不真实。
“我哥不能喝!”小邓急了,低吼了一嗓子,甄心听见有些意外,连忙把酒撤回来,陈正森这时候发话了:“你们俩喝,必须喝交杯!”
一屋子的人跟着起哄,烟味、酒味、汗臭味,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is……张准的表情很难受,甄心看着他,心里更难受,他想叫停,但停不住了,那么多人把他们挤在当中,高高低低地喊着:“交杯!交杯!交杯!”
一整瓶啤酒塞进手里,张准像被推上断头台的羔羊,对面是他的刽子手,那么无情,却流露出缠绵的目光。他们被越推越近,手腕和手腕拧在一起,张准也是有股劲的,眼一闭心一横,吹了。
甄心酒量好,但和张准喝,他像要赢什么比赛似的,一个劲猛灌,干了自己这瓶,不等大伙反应过来,一把抢下张准的,接着吹。女孩子们疯了似地尖叫,陈正森甚至跳到沙发上喊:“甄心!干!真他娘有你的!”
他喝了能有一瓶半,空瓶子往桌上一摆,没事人一样,去拉张准的手,他想跟他说两句道歉的话,陈正森又在沙发上喊:“张准,给秦老师唱一个!”
秦迅儿轧戏了,明天暂时离组,最快一个月回来,今天的聚会名义上就是送她,张准有点多了,捂着嘴,脸到脖子红成一片,甄心想替他说话,碰巧看见小邓托在他腰上的手,一多心就没出声,张准最后还是点了一首《一生所爱》。
其实没人想听他唱歌,出来玩,互相捧场而已,他醉迷迷地坐在高脚椅上,四周是吵杂的猜拳声,隔着一整个人海的漠视,只有甄心在默默地听。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漂泊在白云外……”
广东歌,他声音低沉,像唱着一个破碎的梦,这种往死里疯的聚会上从没人唱这种歌,他像是跌进了湖面的一滴水,使得周围安静下来,猜拳的松开手,拼酒的扭回头,他们不明所以地听着他,但他浑然不知,只是痴痴地唱给自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歌声很美,甄心觉得自己的心之所以聒噪,聒噪得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定是因为歌声太美的缘故,秦迅儿这时坐过来,握着一杯酒,风情万种地往他怀里靠:“甄老师,听得这么入迷?”
甄心烦她,看在她快走的份上,懒洋洋回了一句:“他唱什么我都爱听。”
秦迅儿咯咯地笑,当他讲了个玩笑:“别太入戏,戏里的都看得见摸不着,”她涂着茸毛指甲的手搭上他的皮带扣:“我明早走,今天晚上……”
甄心没想给她面子,正要把她的手拨开,小邓走过来,先是叫了一声:“迅儿姐,”然后面对甄心,有些讨好地:“甄哥。”
小邓和秦迅儿之前的助理交往过一阵,两人关系还不错,她手摸在甄心腰上,没有拿开的意思,像对什么小猫小狗:“小邓乖。”
小邓敷衍地笑着,求助似地看向甄心,甄心坐着不动,他早想给这小子脸色看,小邓明白,却顾不上什么尊严:“甄哥,求你个事儿。”
甄心笑了,慢慢站起来,就势拂开秦迅儿的手,和小邓并头站着,小邓往点唱机那边的角落使眼色,让甄心看:“我去不好……你能不能帮个忙?”
黑乎乎的甄心也看不清,现在高脚椅上唱歌的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他皱起眉,往周围看了一圈,张准呢?小邓很急:“来的路上准哥说,要是真有事,可以找你。”
甄心这才看出来,角落里坐的是张准和陈正森,近得叠在一起。
张准歌唱的好,陈正森很喜欢,歌一唱完他就挤过去,拉着他到角落坐下,张准是真醉了,摇摇晃晃像没有骨头,陈正森又灌了他两杯:“小张,你很不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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