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也嗅到了风声,自己都不露面,只派了手下的幕僚、副将前去。只有小亭郁亲自加入了队伍,他在前头扶灵,小亭郁便在离他半里远的地方,派人挥洒纸钱。
安代王没有来,必王子当然也不会来。但理由还是冠冕堂皇的,说是毕罗阿斯尔王听说外孙夭殇,震怒万分。幸而兔采公主远嫁在即,还算勉强维持了二族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大王、王后一家四口,正和使者讨论婚嫁事宜。
屈方宁对此漠不关心,连头都没有回过。他将阿葵小小的骨灰,与乌兰朵的骨灰并排放在一起,喃喃道:“以后我又是一个人了!”
桑舌在他远远的身后,闻言眼圈一红,深深地垂下了脖颈。
小亭郁的轮椅也停在距他一箭之地,听了这句话,眼角向人群中缺席的空位微微一扫,若有所思。
阿帕也戴上了蒙面的黑纱,穿着一身死亡般的灵装,三步一叩,九步一跪,来到两个骨灰坛前。她一声也没有哭,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在场的人见了她的模样,都忍不住掉下泪来。有经验的年长者则悄声对别人说,她可能活不长了。
他们断然不会想到,法事刚刚结束,阿帕就脱下臃肿不堪的灵装,换上了洁白的面纱,来到一座既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任何人的帐房之中。她打了冷水,折了帕子,就此呆呆坐在镜前,对自己红肿的双眼不闻不问。她的嘴唇异常苍白,手边也有最上等的苏州胭脂,却没有描唇的心情。
一双手从背后环了过来,搂紧了她的淡绿衫子:“今天辛苦了。脸色怎么这样白?”
她往日一听到这沙沙的充满诱惑的男子声音,心房就仿佛被一只灼热的手彻底打开。此时却只勉强一笑,覆住了他雪白的手套:“……听说必王子说要亲自拷问我,看我是不是受你的指使。”
她轻轻垂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将军,我……有点怕。”
屈方宁笑了一笑,在她后颈吻了一下:“你是毕罗人,何况有守灵义仆这么大一块金牌,谁敢动你?”将她下巴略微一抬,在镜子里与她对视:“好妹子,怎么几天不见,愈发楚楚可怜了?”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笑道:“我那谈笑间杀人灭口,骗得两国上下团团转的伶俐姑娘呢?”
阿帕抬起头来,有些痴迷、有些畏惧地看着他镜中俊美的面孔:“我……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为了将军高兴,别的都不顾了。这几天……看到将军为小王爷那么伤心,我心里也不好过。”
屈方宁似笑非笑道:“你想给我生一个?”
阿帕急忙摇了一下颈子,低声道:“婢子……没有这个意思。”脸颊却不由自主地染了些淡红,道:“连我都这么想,别人看见了,就更觉得将军情真,王子可恨了。”
屈方宁静了一静,道:“我也没想到他出手那么重。”
阿帕心头怦然一跳,隔了一刻,才试探般轻声道:“将军,你想过……小王爷有可能真的是你的……骨肉么?”
屈方宁霍然一笑,道:“真的又如何?”
阿帕低低道:“……若是真的,将军会不会……也让他身处险地?”
屈方宁在她颈边一笑,道:“有差别么?”
她脸颊上的血色几乎在瞬间就褪了下去。只强笑着摇了摇头,道了声:“没……没有。”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悄悄地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第92章 春集
不日,其蓝驻军传讯:永生之海风雨大作,百名巫师唱灵曲、施冥法、放天灯,替商乐王、鱼丽公主招魂。其蓝族人久居一隅,耽于安乐,顺从堪比羊羔,不似扎伊民风彪悍,强项不服。此事一出,人心躁动,别有用心者乘机挑事,平民与辖区守卫冲突频繁。安代王当机立断,命郭兀良、屈方宁前往镇查。屈方宁连国会也不来参与,只派人答了声“知道了”,举止嚣张无礼之极。郭兀良是王子之师,又一向与他交好,这一招迂回之计,众人看在眼里,自然心中雪亮。想到乌兰将军年少气盛,又在短时间内迭逢大变,一时想不开了要拼命,也是人之常情。只须善加开导,迟早是要握手言和。只是论起资辈、交情,鬼王殿下与千机将军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放眼一看,一个神色阴沉,一个目光冷淡,连嘴皮子也不动上一动,毫无替国分忧之意,实在令人费解。
乌兰军临行前,营地前来了一队马车,说是格尔长老病重,要交代几句遗言,请阿帕小姐务必亲去,即日动身。阿帕含泪应了,收拾行装之时,见四下无人,便扑在屈方宁怀中,哭道:“将军,长老好端端的,怎会在这节骨眼上生病?定是毕罗要严查公主、小王爷两案。柳狐大人眼光毒辣,婢子骗得过旁人,须骗他不过。”屈方宁安慰道:“放心,你只管装聋作哑,我自会护你平安。”阿帕凝目看了他一刻,眼中落泪,哽咽道:“既如此,将军赏婢子一件贴身物事,长路漫漫,也好有个念想。”屈方宁笑道:“好姑娘,怎么要起我的东西来了?不过分别几天,哭得这般叫人心疼!你乖乖上车,等避过这阵风头,我再去接你回来。”阿帕执意索要,只得答允。游目一看,见帐壁丝绒上红光熠熠,除飞光外,另悬一圆筒状黑色箭囊,革色黑不见底,仿佛幽冥太空;火焰吐息不定,似欲脱彀而出。囊中斜插有七支长短不一的箭矢,长而极细、如美人胫骨者有二,曰神君、曰太一,断敌颅首,如探囊取物;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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