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槐揣着一颗怦怦的心一直走到自己的院子前才大出一口气,回头看到不紧不慢的凌缚拎着一壶桃花醉,感叹道:“陛下如此随和,哪里像荒唐的陛下了?”凌缚想了想,天子不过二十又五的年纪,面容虽年轻,却没掩住眼眉间的青黑之色,纵情过度之相,那些传言看起来并不是假的,而年轻的天子言笑朗朗,却也没把谁看进眼里。
胥槐盯着桃花醉,凌缚寻了把铲子,几下挖了坑将酒填了进去,道:“你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桃花树下桃花醉,胥槐惦记了很久才慢慢将它忘了。
☆、月缺
作者有话要说: 看粗来俺是个快刀斩乱麻滴作者么有?这个故事原本预计是个中篇,可惜人生的时间赶不上,短啊短,短成了小短篇,省去了不少情节,俺也是有些遗憾滴。
后来的几年相安无事,待到那壶桃花醉重见天日时,已是质子们将归藩郡之期。
胥槐初次沾酒,很快醉醺醺不省人事。浓郁月色下,庭院中桃花早已落尽,而桃花也不适合离别。凌缚对着月色将一壶酒灌了个彻底,一点也不似平日尔雅。明明是缺月,却仿佛能照尽万物尘埃,照在谁的脸上隐忍难言。不知不觉昔日少年已经成人,已经将要离开这里。
夜半时分胥槐忽然醒过来,望着眼前人朦胧道:“师兄?”他醉得厉害,醒过来也是晕的,晕乎中听到有人温柔道:“小槐,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也能陪着你。你愿不愿意?”胥槐挣扎着想看清,根本没去思索这个问题,头却痛得很,挣了半晌还没爬起来,心里想到大约是个梦,也不再动作。再次入睡之际又感觉到有温软的物事碰了他的唇和脸,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果然是梦。
早课已经停了,胥槐睡到了自然醒,晃出院子的时候才听到外面的吵吵嚷嚷。那些平日不亲不近的质子们凑在一起,也不知在闹什么。拐进凌缚住的院子,庭中一树枝叶无声地摇着,昨夜才在树下饮了那桃花醉,的确醉人,胥槐忽然想起那个迷蒙的梦。心跳一点点加快,攥紧手心,没能仔细去想那梦话的含义,只是此时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终于注意到这窒息的寂静,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所有的物件都整整齐齐,好像还会有谁坐在那里静静执笔泼墨。胥槐冲出院子,那些吵闹的质子已经散去,平日并不冷清的别庄此刻仿佛空无一人,找不到人来问,宿醉的晕眩又袭上来,胥槐撑着额头靠着回廊,脚步声靠近的时候也没能抬头。楚随从他身旁走过,淡声道:“方才淮王车辇来接,那车辇看起来很不错,想必已经出了都城。”
胥槐猛地后退一步,双眼茫然不知该望向何处,夜降得似乎格外早,漆黑的世界中忽然亮起一抹白色,有少年对雪,挑起剑尖,雪空落,人似仙。他忽然来到他的世界,缓缓陪伴他许多年,然后忽然离去。一片漆黑中,有雪落声,也有水落声。
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后来胥槐几乎没有听过关于凌缚的消息,日子过得很是恍惚,也不知道在忍着什么,好像若是想清楚就会忽然死去一样,不知是痛还是悲。大约请命上战场,是终于想要想清楚,也是想要见一见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真的见到的时候,他不知怎地就有些怨恨,想到那些听到的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看到眼前这个人明明还是当初模样却磨掉了所有熟悉的气息,仿佛另一个人。
“凌师兄。”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亲切的称呼,一个“凌”字正是他们分别的证明。
回襄郡三年,爹娘也给胥槐说过亲事,他心不在焉,能拒的全拒了。被锁着的时候胥槐等得烦躁,无法忍受的烦躁。利用了那寡言的黑衣姑娘,凌缚终于又出现在他面前。丢下那样一句话,胥槐才明白过来,当年那个人走得原来这么彻底。他又恍恍惚惚过了些日子,才想起来要逃离这个地方。
“所以你才半死不活摔在雪地里?”少年疑惑道。
胥槐颓然点头。少年作了一个十分嫌弃的表情:“你不痛快就赶紧爬起来给他一刀,现在这样赖活着有意思?”胥槐还是颓着不说话,从凌缚不告而别以后他自己都能察觉自己的变化,像是一副色彩艳丽的画落到阴影中,没了欢笑的力气。
给他一刀?那个阴狠的、背叛了天子还曾对他下杀手的男人,的确是该死。他背叛的不止是君,还有他们相伴的十年。但是就像他所反问的,他以什么立场问他?
这才是他难堪的地方。胥槐又爬起来,瘸着腿走出屋子,屋前的雪路渐渐浅薄,露出褐色的泥土来,冬日是即将过去了。
“你听见山那边的战鼓声没?已经打到这里来了,你觉得你还有别的路能走吗?”少年淡淡问道。
“如果师兄能成为一个贤明天子,不是也挺好的麽?”
少年起身,慢慢走到胥槐身边,指着靠着屋子的一处绝壁道:“你怎地不想想那人为何变成这样?他一个藩郡王次子,这么大的浪是说掀就掀的麽?”
这是胥槐有意逃避的问题。他在楚都十余年,即使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他也明白这一切只是权权相争的结果。既是质子,那便是被当做威胁的筹码,侥幸的是那位一面之缘的随和天子并不是个狠戾的人,基本上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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