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莫西祭司对圣殿对情感很复杂,一方面那是他长大的地方,另一方面圣殿却也是让他成为现在这样的人的地方,在这个时候回到圣殿去接受制裁,他不认为这像是莫西祭司会做的事。
现在他处于优势地位,却不是绝对的,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已经让他处于强弩之末,回圣殿是他最好的选择,但莫西祭司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不是想回去,这对你的决定有影响吗?”莫西祭司笑了笑,“我已经失败了,你不把我送回圣殿,难道还要放了我?”
“当然不,我只是觉得你想回圣殿这一点有些出乎意料。”他表现得越无所谓,弗拉西斯心里的警惕就越发浓重起来,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一些。
这里难道还有别的陷阱存在?
他正准备探测周围的魔力波动,莫西祭司却在这个时候抬起手来,指尖凝聚了一道光刃,把它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他竟然没有被禁魔环完全控制住!
鲜血汩汩地从莫西祭司地胸口涌出,很快把他的白袍浸染成湿润的红色。他躺在地上,不仅没有失血带来的虚弱,仰视弗拉西斯的眼神里反而带着得意和喜悦。
“你还不知道地窖里的法阵是做什么的吧,”他笑着说道,“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弗拉西斯睁大了眼睛,想要远离却已经来不及了,诅咒的黑色纹路已经从地下蔓延上来,有自我意识般爬上了他的腿。
“我死了以后,你在魔法这条路上也不可能再走得更远了。”
随着莫西祭司充满恶意的声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而他也因此确认了那是个什么法术。
说它是莫西祭司最得意的作品之一,这确实可以让人理解,因为它是个以生命为代价的诅咒法术。弗拉西斯只在禁术典籍里看过这个法术,它诞生的年代比阿波契斯成为诅咒大师的时间更早,在那个混乱的时期,法师决斗是很常见的区分实力高低的手段,而一些擅长诅咒法术的法师则发明了这个法术,它可以让别的法师和施法者本身产生奇妙的“共生”效应,随着施法者的死去,被诅咒的对象也会失去施法能力,形象一点的比喻,就是法术天赋也“死”了。
他现在感受到的黑暗,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视力上的黑暗,只是失去了对魔力波动的感知,但对于像他这样的施法者而言,这样和失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这种感知的消退,则会一直加深,直到莫西祭司死亡,他才会成为彻底的普通人。
这个诅咒并不是没有解法,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不太可能赶在莫西祭司死前成功呼救了。
弗拉西斯发现自己已经暂时失去了施法能力,他体内的魔力躁动不安地想要突破诅咒的控制,却被那以生命为代价的诅咒力量强行压制住了,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他试图用简单的药物处理为莫西祭司止血,但从老人迅速衰败的脸色来看,他的止血工作并没有起多少作用。
“不用再做无用功了,我很快就会死,你在奢望有人在我死之前来救你吗?”莫西祭司已经形容枯槁,像一具会说话的尸体,眼里却仍然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普通人的世界怎么样?以后你就要生活在这样平淡肮脏的世界上了,无法在施法者的道路上走下去,你会……比我更绝望吗?”
弗拉西斯站在他身边,闻言低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我并不绝望,而且……你认为自己真的绝望吗?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究竟是对世界的‘不公平’感到绝望,还是单纯地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事实上,他确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因为他很清楚对方说的都是实话。但面对说出这些话的人,他仍然没有示弱的打算,因为他还不想成为莫西祭司死前最后的笑话。
即使他的内心也为以后不能再施法感到恐惧,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莫西祭司躺在地上,腹部流出的血很快染红了一大片地面,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弗拉西斯的眼睛,片刻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撒谎,你害怕了。”
弗拉西斯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他后退了几步,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的声音正在靠近,却因为诅咒的侵蚀听不清楚,只能凭借本能退开一些。
他看了地上的莫西祭司一眼,正在想他是不是还留有什么别的手段,却突然听见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的声音。
莫西祭司的脸色倏地变了。
“原来你们在这里,我说红发小子怎么这么嘴硬又得意呢。”汉普顿提着他的枪从墙壁倒塌后露出的缺口里走进来,扫了地上的莫西祭司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站着的弗拉西斯,“没事吧?”
“现在就带我们回圣殿,不要让——”
弗拉西斯还没来得及说完,骑士已经闪身打晕了准备给自己再来一刀的莫西祭司,回头朝他一笑:“是要说这个?”
“……”
弗拉西斯松了一口气,几乎要跌坐在地上,幸好汉普顿及时扶住了他。
“带我们回圣殿,我身上有诅咒,莫西祭司不能死。”
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有过这样愚蠢的念头——假如成为一个普通人,也许他会选择自我了断。莫西祭司的观念与他截然不同,但弗拉西斯不得不承认,他对他的心理把握得很准确。
他从没有做过普通人,突然失去自己为之骄傲的天赋,那种落差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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