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道,“何生。”声音有点嘶哑,有点虚弱,却并不会让让人感受到无力。仿佛他不是病重,只是刚与人斗武后略微的疲惫。
他开口:“何生。”
我说:“诶,我在。”
他一唤我,我莫名的想起有次我被清虚打了,屁 股疼的要死,趴在床上哼唧。他笑吟吟走到我旁边,说:“何生。”
我没好气的说:“干嘛。”
他说:“不干嘛,就是叫叫你。”
这老和尚像是恶作剧一般,总爱莫名其妙就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爱叫。仿佛是怕丢了什么一样。
我莫名就湿了眼眶。
他这会趟在床上,问我:“何生,怎么样,过的好嘛?”
我回答:“挺好的”
他又问:“武功学的怎么样了?”
我说:“打地痞流氓没问题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又撕心裂肺的开始咳嗽。我想过去扶他给他拍拍后背,他却颤颤巍巍的摆摆手。
他说:“连山呢?”
我一愣:“谁是连山?”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跟着你师父学了这么久,却连你师父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老头,叫连山。
于是我说道:“他也挺好的,就是总爱呆在白门山山顶上不下来,也不让我们去山顶找他。”
老和尚笑了,脸上的皱褶更加的明显,“他是不是看起来没我老呀?”
我想了想,“唔……好像是的,他看起来脸上皱纹没你多,但是他头发全白啦,你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哈哈哈”老和尚被我的话逗笑了,“你呀……”
“何生呐。”
“诶我在。”
老和尚就没声了,我赶忙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我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关上门。
我在寺庙住了下来,本来清虚是打算让我帮他看着练基本功的小和尚,却发现我比小和尚和懒散,恨铁不成钢的踹了我一脚,没踹着,我赶紧跑了。于是就这么每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兴致来了练练剑,一晃就是六七日。
每日我都会去老和尚的房里跟他说说话,但无一例外是以他昏昏睡去为结束。
后几日老和尚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我走到他旁白,非得把脸凑到他跟前,他才能看见我。
第八日的时候,老和尚感觉好了点,也恢复了些精神,兴致来了说要给我们念念经。我当时在练剑,小和尚没敢打扰我,等我到的时候,老和尚已经念完了。清虚清玄一众弟子坐在下属,道了句“阿弥陀佛”。
我正要盘腿坐下,老和尚突然说:“何生呐。”
我说:“诶。”
老和尚又说:“清虚呐。”
清虚低头:“弟子在。”
“清玄呀”
“弟子在”
“清沙呀”
“弟子在”
“清恒”
“弟子在”
……
“连山呐……”
无人应答。
老和尚抬眼看了一正南的那个窗口,窗外干枯的枝头,像老和尚的手臂。
我以前听清虚说,这间屋子本来不是方丈住的,是老和尚还不是方丈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一直不肯走,后来做了方丈,也就一直住了下来,一直到了现在。
他嘿嘿一笑,“好好好,都在都在……”
他说完这话就没有声了,清虚他们都低着头,宛如一尊尊石像。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走到老和尚面前,抬出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
有点凉,像白门山的雪。
不知道是谁先哭了起来,压抑,抽搐,渐渐蔓延开来,清玄师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死死的咬住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老和尚去了西方极乐世界,是去享福了,是去做佛祖了,我们都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没人能忍得住。
老和尚被火化的那天,这儿也下雪了,有些小和尚觉得新奇,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却又碍于肃穆的气氛,整个脸都得崩的紧紧的。
火把点了很久才点燃,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看了很久,直到老和尚变成一堆灰烬。
燃烧的时候,光很亮,我隔得那么远,都感受到了温暖。
我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那个看门的小和尚说,有个人来找我了。
我转头,许长随慢慢的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拍下了我身上厚厚的一层雪。
他说:“冷吗?”
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了,说:“想看看你,所以就来了。”
有些人来的早,有些人来的晚,但一定有一个人,来的刚刚好。
【最后一句话送给小溪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带电脑……原谅我的断更
☆、第五章
许长随只待了一晚就走了,老头让他去送他老家送信,只给了半个月的时间,说半个月内必须送到,他瞒着老头快马加鞭绕路过来看我就已经耽搁了两三日。我还是没法陪,老头在我走时,就说让我到时候务必回白门山一趟。许长随急着走,临行只给我留了一句话。
他说,“师父啊,我走啦,到时候你要是找不到我,就到白门山等我。”
我满不在乎的说:“那可不行,要等也是你等我。”
他哈哈笑了,背着剑走进了风雪里。
那个我看着一点点抽条一点点长大的少年,背着剑,走进了江湖里。
我又在寺庙多呆了一日,走得时候清虚送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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