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乌龟岛的方向招手,可惜距离太远,对岸的人根本看不见。
林建国只好问旁边的人借竹筏,刚要下水。林炎城把人喊住,“你干啥?”
林建国指着对面,“小六还在乌龟岛上呢。我去接他回来。”
全大队只有林建华一人会开拖拉机,可不就得把小六找来嘛。
林炎城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会开。”
说着,他捡起小六挂在灌木丛上的衣服,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林炎城招呼着几人把红哥抬上岸,他独自跑去大队仓库开拖拉机。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红哥的亲人终于姗姗来迟。
一个穿着长袖长裤,戴着草帽,年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脚步虚浮来了江边。
有几人上前扶住她,“红哥媳妇,你怎么来了?你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哭啊。”
可惜女人早已潸然泪下,看到竹筏上的红哥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跪倒在地,两手迟迟不敢落下,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红哥?红哥?你别逗我了。你刚刚才有儿子,你怎么能丢我们母子三个就走了呢。”
众人瞅着她伤心欲绝,似乎还不敢相信红哥已经淹死的样子,纷纷落泪。
林建国张了张嘴想说,你家男人还没死呢。
可是他又迟迟张不开嘴,现在他给了她希望,如果救不回来了,那她岂不是更伤心?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迟迟没能等到回复的女人双手握住红哥的肩膀,使劲晃悠,“红哥,当家的,你快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你死了,我可咋整啊?妞妞才十岁,壮壮还不到二十天啊。我的老天爷啊,你不能这么狠啊……”
几个大娘见她情绪激动,忙把人扶住,纷纷宽慰她。
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劲,挣开拽住她的人,直往岸下冲。
“哎,哎,快拦住,她想投河!”
众人齐齐愣住。有几人伸手把人按住。
“红哥媳妇,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你两个孩子可咋整?”
女人愣住,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不远处,正在干活的看到岸上这么多人围成一团,以为有热闹可看,纷纷凑过来。
没一会儿,就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林炎城开着拖拉机过来的时候,那条路已经排到一百多米了,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林炎城按着喇叭,扯着嗓子大喊 ,“记分员去哪了?扣工分!扣工分!馒头都不够了。还在这躲懒!”
这话一喊,大家齐齐看向他,一个个全顺着田埂溜了,没一会儿,走得七七八八。
只剩下七八个留守在江边。
剩下的全是红旗大队和前进大队的人。
林炎城瞧见一个女人正趴在红哥身上,他又按了几下喇叭,“哎,你怎么回事。不知道他溺水了啊,你怎么能趴在他身上呢。”
本来就缺氧了,还压!
林建国听到亲爹这么说,也知道事情重大,忙把人扯开,“行了,别哭了。说不准还能救呢。”
几人愣住,纷纷看向林建国,呆呆地问,“还能救?”
林建国学着他爹的样子摸向红哥脖颈处的脉搏,“试试看吧。”见女人眼里冒火,他又补充一句,“希望不大。”总之,你别报太大希望。
女人心里却升起了一团小火苗,“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就治。”
有个大娘从兜里掏出一毛钱塞到她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不够咱们大家再想想办法。”
她这一开头,其他人也纷纷掏钱。你一毛,我五分,没一会儿就凑了满满一堆。
红哥媳妇捧着小山一样高的钱,激动不已,双膝一弯,就要给大家下跪。众人忙把她扶起来。
林炎城和林建国已经把人抬到后面车厢里。女人也在队员的帮助下上了车。
林炎城瞧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马天平,黑了脸,“马天平,你怎么回事?这是你的队员,没有你签字,他们能给免医药费吗?”
这年代的医院是可以减免一定费用的,大概在20左右。队里也会出这么多,剩下的才是个人承担的。
马天平被林炎城瞧不起,心里别提多窝火了,一声不吭上了拖拉机。
路上的时候,红哥媳妇朝林建国道谢。
林建国摆了摆手,“举手之劳,可惜我们没能第一时间把人找到。”
如果早几分钟,也许这人就不会……哎!
红哥媳妇抹了把泪,她眼睛红肿,草帽早就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这都是命。”
林建国记得这人好像还在坐月子。想了想,把自己的上衣扔给她,“还是蒙着吧。可别落下病根。”
林建国穿着背心,身上全是水,这件上衣是脱在岸上的,根本没法套。刚刚他想用衣服擦汗,所以才拿在手里。
但是现在刚刚可以借给她。
马天平一双混沌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瞧什么。
女人心里一慌,如果这个大队长误会他俩有什么见不得的关系,她就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因此,她坚决不肯接受。
林建国没注意到马天平的异样,他视线一直落在男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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