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不知她和赵鸣飞之事,可那赵鸣飞行事莽撞无礼,得罪了不少人,云槿温和心软,二人日久必生嫌隙。且江山可以相让,土地可以割让,心爱之人,不能退让半分。他去北戎,订盟约,求娶云槿,此生不悔。
执子之手,永以为好。
赵鸣飞必不会放了他们。他的心忧没有说,一个眼神,云槿会意。她说道:“夫君,我知你心意,也要你知我心意,你我此生能结为夫妻,想来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云儿此生,得此夫郎已心满意足。上天要我们活着,咱们就白头偕老,上天要绝我们夫妇生路,咱们生死相随。”
她一番话说得他感动不已,他已经丢下她这么久了,岂可再犹豫胆怯?他抵着她的额头,彼此心心相印,他承诺道:“好,云儿,咱们生死不离。”
云槿进了后殿,久久未出,采儿知道后殿有人。她本是霈园的侍女,得玉娴相救,此生决意奉玉娴为主,忠贞不二。她知道那晚闹刺客时,有人进了紫宸殿。从那天起,玉娴心情大好,一大早就去梅园收集雪水泡茶。
想来,自己的主子从来不把皇上放心上,不只是亡国之恨,也是因着那个人的缘故。
可她已经在宫里了,终究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了。那司马懳如此胆大妄为,推她滚下台阶,又在汤药里做手脚,不过是瞧着皇上不在意玉娴。司马懳掌管六宫,前朝又有权势倾天的父兄,有她在,即便是玉娴不争宠,也难独善其身。
采儿暗暗为自己的主子忧心,却见玉娴做好了茶食,吩咐她送去熙泉殿。皇上从未踏足紫宸殿,素日也只宠着司马懳。采儿为难道:“娘娘,咱们这么突兀地送茶水,只怕皇上不会喝。”
玉娴轻笑,拿了花剪打理起殿中的盆栽来,那株红梅近日才开,点点红萼,如美人初染红妆。
“毓秀宫又远又冷,重华宫虽好,可去了这么多天,他也该腻了。”她将花枝细细地裁剪好,花如美人面,她觉得今日的紫宸殿才是最美的。
赵鸣飞听宫人说云槿从紫宸殿出来,独自回了毓秀宫,跟着她的宫女都没找到她,差点儿进不了毓秀宫了。她去了毓秀宫后,只留了两个婢女,白日里也将毓秀宫的大门紧闭着,拒人千里的事情都被她做足了。
紫宸殿送来的茶食满殿飘香,那茶香味如琴音一般轻轻柔柔袅袅。
他知玉娴那个小丫头心计甚过云槿,这茶食绝不是今日才想到送来熙泉殿的。玉娴进宫那日,他是见过她的,他问:“恨我吗?”那小丫头神色平静道:“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何苦来为难自己?你要我做皇后,我做便是了。只要你应允我一件事,关于紫宸殿一干事宜,我要自己做主。”
她把一切看得太平淡,如此聪慧冷静的女子,或许真可压制司马懳。
(七)其美如月
赵鸣飞处理完朝堂之事,心情颇好,他突然想去紫宸殿看看玉娴。
自他登基以来,恩威并重,只用了一个多月了,东齐的乱摊子收拾的也就差不多了。他现在万万人之上,无人不服,谁人不仰他鼻息说话,偏云槿日日冷面冷语,不屑一顾。他每次在毓秀宫外徘徊,都觉得她快把他的耐心耗尽了。
赵鸣飞一直心情郁顿,不是很想见司马懳,那重华宫的忘忧酒喝多了腻烦得很。他这几日对玉娴送的茶香上瘾了,既便是他强忍着不喝,可那茶香实在是让人着迷。宫人晚送去片刻,他都觉得不习惯。
况且他觉得很有趣,她一向冷傲,莫说司马懳那撒娇粘人的事她不屑,就算云槿玩笑软语的模样她也不会做。本以为她是心血来潮,没想到她还执着地每天送三次。他假装不在乎,随意尝了一口,茶质新奇,非比寻常,不知怎么做出来的。
在熙泉殿里伺候的,都比别人多长一个心眼。皇后娘娘送来的茶食,皇上虽然不动,但也无人敢自作主张地拦下,或者撤走。
他走到紫宸殿时,宫人们竟都不在,偌大的殿里熏着香,她只穿着一件极简单的白色的长裙,提笔在榻上写着什么,他走近了都没被发现。
“既然受了伤就安心养伤,没人苛责你成为诗词太傅!”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凉,玉娴闻声着实惊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答话,收了案上的书卷。他本是想转身就走的,不料她低声道:“皇上也知道我受伤了?从那么高的台阶上跌了下去,只是伤了腿,已是大幸了。”
“你和她一样地倔强!”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朕自会为你做主,那个丫头已经杖毙,你也不要多想了。”
“皇上今日来看我,我很开心。”她放下手中的宣纸,对他笑道:“臣妾闲着无聊,写了些字,皇上有空看看吗?”
他觉得她最近真是变了不少,竟然会对他笑了,还有模有样地自称起臣妾来。
原来除了云槿,别的女子都是会说会笑,讨他垂怜的。
他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遂拿起她手边的宣纸,一张张看着,说道:“女子的字都多少有些弱,皇后的字很有力道,倒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皇上只当臣妾是病罐子,却不晓得看一个人的心。”
她的神色没有了之前的冰冷,更多的则是一种少女式的俏皮,她本就才十六岁,容貌清丽婉约,是和云槿不一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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