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曹大人悉心布置兰藻斋,我很喜欢。”佟懿儿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当是对曹寅这个优秀的监工表达谢意,“大人辛苦了,到了南边,还望若有闲暇关照一下僻园的佟中丞。”
“哦对了----”听佟懿儿这样一说,夹了一块香酥鸭的康熙忽然搁下竹筷吩咐道,“去了那边可别忘了经常去瞧瞧他老人家,最要紧是可以多知道一些传教士的消息。”
“二位主子放心,照顾佟中丞是奴才的分内之事,一定不辱使命。”曹寅当然知道康熙把他放在江宁织造的位置上可不只是让他打点皇室衣料这么简单。在宫中,曹寅的角色有的是人可以充当,但是若把他放在南方,他的意义立刻就不一样了,他很珍惜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记得上回去那个馄饨摊,还是你付的钱,我和懿儿吃得津津有味,你却饿着肚子替咱们看守----这样,今儿我请客,让你吃个痛快!”
酒足饭饱欲离去时,康熙忽然想起以前的往事,提议要请曹寅吃一次馄饨。奈何曹寅什么也吃不下了,只得笑着婉拒,康熙见他已经吃撑,也就不勉强了。
第87章 道高一丈(捉虫)
“今儿保成生日, 你那三舅又上折子了。”因胤礽的生日是尼楚贺的忌日,因此每年太子的千秋节便改在了五月初四日。天气暑热, 在畅春园接受过胤礽及百官的朝贺后, 康熙即往兰藻斋歇息, 佟懿儿早已备下冰镇的酸梅汤恭候了。接过佟懿儿手中温润如玉的甜白釉碗一饮而尽, 康熙方才觉得恢复了精神。
“三舅说什么了?”佟懿儿走到康熙跟前用兰花丝帕替他擦了擦汗, 又扶他在旁边的楠木圈椅上坐下, “看样子大概是您不大爱听的话呢, 瞧您这怒目圆瞪的样子!”
“朕先前让汤斌他们做了保成的讲官, 你三舅还觉得不够, 想要在胤礽身边安排儒臣专职侍奉----这样一来, 储君的读书之处不就成了另个一‘南书房’了么!”想起今日当着众大臣的面索额图那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康熙不由恨得牙痒痒,“朕从前就说过,不想早早就跟保成生分了,先前要求太子出阁,朕没有反对, 他们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那些大臣们都附和了?”懿儿当然知道, 南书房名为书房, 实际上一直是康熙筹谋治国方略的地方,那些南书房大臣平日里不仅要与康熙切磋四书五经, 更要做康熙的“顾问”, 替他参详决策。如今索额图在胤礽生日这天提出要为胤礽配置专门的儒臣讲学, 无疑是想让胤礽离君王的标准更进一步。
“索额图是太子的叔姥爷, 他们自然是要见风使舵的!”朝廷上结党营私一向是康熙深恶痛绝的事,可惜愿望是好的,现实却往往叫人沮丧----索额图回归朝野后,不少人一时看到了希望,几乎唯索额图马首是瞻。强大的舆论压力使康熙身心俱疲,不知如何取舍。
“依懿儿看,与其明着拒绝三舅,不如顺水推舟得好。”见康熙有些头痛,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佟懿儿拿起几案边的一只景泰蓝掐丝牡丹花纹圆盒,从里头蘸了一点薄荷油抹在掌心替康熙按摩,柔声细气道,“就照着他所说的找几个儒臣日夜伺候,看他们可受得住这一番辛苦----汤大人年事已高,若让他终日在保成身边陪读,到最后多半是要知难而退的。”
“你呀你呀----”闭着眼睛听完佟懿儿一番“高见”,原本焦头烂额的康熙绷不住笑了出来,抬起头攥住她的柔荑打趣道,“有的时候真是比朕还要蔫坏!”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三舅一意孤行铁了心要挑唆您和保成的父子关系,那也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是?”佟懿儿将手轻轻抽出来,对康熙的考语不置可否,“懿儿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无论是寻常之家还是帝王之家,父子和睦总是最要紧的。”
“还谦虚呐----你说的这个,就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不明白的大道理了!”听佟懿儿这样说,康熙感动地几乎坠泪----多少人把他当皇帝,把胤礽当储君看,对他们父子俩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期许,只有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女子始终记得他们不仅是君主与储君的关系,更是父亲和儿子,这才是最原始,也是最重要的关系。
一个月后,康熙果真延请汤斌、耿介、达哈塔三人做太子胤礽的专职侍读,终日以在无逸斋侍奉胤礽读书为业。索额图看见康熙如此“听话”,一时更加得意起来,更不把除康熙以外的人放在眼里了。
“今天汗阿玛让太子哥哥和我们几个阿哥一道在大臣面前表演骑射了,孩儿用四力半的弓射中箭靶两次,厉害不厉害?”六月的京城分外闷热,加上午后刚练过骑射功夫,穿着一身宝蓝色箭袖行服的胤禛早已汗流浃背了。出现在佟懿儿面前的这个小男孩此时此刻灰头土脸,喘着粗气,却兴奋异常。
“靖月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就说年底要拉开四力半的弓罢----”靖月看见胤禛手里的弓箭,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嘴上却忍不住“奚落”道,“四哥哥真是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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