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刚好,起来坐着。”康熙见披着猩红斗篷的尼楚贺此刻容颜憔悴,风一吹就要跌倒了似的,不由上前从佟懿儿手中扶过她安坐,“今儿天好,来这看看挺好的。”
“太皇太后的病……好些了么?”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对承祜这个名字避而不谈,尼楚贺看见康熙,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宫中姐妹都惦记她老人家的病,昨儿个懿儿妹妹还问我来着。”
佟懿儿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当个电灯泡,却没想到尼楚贺竟把话题引到她这里来了。她左思右想,也不记得昨天她有跟尼楚贺聊过太皇太后。
“好……好多了,太医说到四月底就能回京。”看见佟懿儿,康熙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怎么,这么快就在坤宁宫住不惯了,想跟太皇太后吃斋念佛啊?”
“我……我又不是皇后,老住在坤宁宫算怎么回事啊----”佟懿儿原本就是尼楚贺的挡箭牌,现在康熙又拿她打趣,情急之下只有红着脸申辩。
显然此话听在康熙与尼楚贺耳朵里都是别有深意,二人也不点破,只相视一笑。
“好了,朕还要预备着明日典礼的事情,就先不陪你们了----皇后你别多想,好好调养身子,等朕回来,来日方长。”
过了半柱香工夫,尼楚贺与佟懿儿跟着康熙缓缓起身。康熙转身替尼楚贺理了理被春风吹乱的鬓边碎发,冲尼楚贺耳语一句。这句话仿佛有十足的神力,使尼楚贺的眼神重现光彩,一扫连日阴霾。
“唉,要么怎么说‘重色轻友’呢----”回到坤宁宫西稍间的佟懿儿总算松了口气,插上房门后便往铺着绛色软垫的前沿炕上一躺,低声嘟囔道,“我安慰尼楚贺十几天,抵不过康熙一句话的功效大……还好孝懿仁皇后没给康熙留下一儿半女,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
在紫禁城呆了这么些年,佟懿儿亲身感受到了尼楚贺对恩宠,对子嗣的渴望。也眼见了塔娜随遏必隆的大起大落而起起伏伏的自尊心。在现代社会活了近三十年的童佳意现在只是康熙十二岁的小表妹,未来有无限可能,她要努力让自己往最好的那个结局前行。
“尼楚贺那丫头身子还好罢?”康熙行躬耕礼毕不久便快马加鞭赶回汤泉行宫侍驾,见一身石青色暗纹常服袍的康熙风尘仆仆的样子,太皇太后不免一阵心疼,端了一盅冰镇乳酪与他吃,又拿帕子替康熙擦汗,嗔怪道,“瞧你,也不去洗洗再来----”
“朕跟她说来日方长,她就雨过天晴了----放心吧皇祖母。”康熙嘿然一笑,三下五除二将乳酪吃个精光。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想当年顺治殡天,太皇太后花了好些年才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
“听人说,你路上遇到了个道士?”太皇太后虽然不问政事,但她想知道康熙的行动却是轻而易举,不用她发话,自有人向她汇报。
“是啊……一个什么灵真观的道士,跪在路边请朕给他另赐字号,简直荒唐。”康熙将空碗轻轻搁在桌上,拿帕子擦了擦嘴笑道,“不就是想傍着朕的天子之威给自己贴金么,这点把戏朕要是瞧不出,真是妄做了十几年的龙椅!”
“你比你阿玛可强多了!”听康熙这副不以为然的语气,太皇太后心里踏实了不少,“我记得当年也是陪我去汤泉,路上遇了个和尚,你阿玛就迷得不得了,非带回宫与他‘参禅悟道’不可----你说得对,他们哪里是来为咱解惑的?分明是想借咱壮大声势!你阿玛他,当真是糊涂啊……”
说起顺治,太皇太后总不免伤心一回,语毕又是一阵淌眼抹泪。
“皇祖母……您别难过了,您还有孙儿----孙儿……孙儿什么都听您的,您放心。”康熙见自己引出了太皇太后眼泪,一时自责起来,起身伏在太皇太后膝前安慰。
“你阿玛……他就是太感情用事了,所以容易被别人迷了心窍。”太皇太后见话题已经引出,便收了眼泪开始谆谆教诲,“不仅是僧人道士,还有女人……处理不好的话,这都是我大清之祸啊!”
“孙儿一定雨露均沾,绝不感情用事。”康熙这才知道太皇太后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承祜没了,如今皇嗣单薄的状况依旧没有转变。康熙与后妃仍旧像完成任务似的相处,只因为他还没有遇到那个可以和他心贴着心的人。他想等,可太皇太后已经等不了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你是皇帝,你怎么想都可以----但是想法终归是想法,你把那些女人娶进了宫,也得对她们负责是不是?”太皇太后莞尔一笑,这个孙子还是懂事的,她相信自己不会选错人,“等你成了万众敬仰的天子,什么样的女子都会对你心服口服,那时候还愁没有知心人么?别急,咱们慢慢来。”
回宫路上,康熙脑中一直盘旋着太皇太后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想要的女子,真是对自己心服口服的人么?尼楚贺,甚至有些傲气的塔娜,都很“听话”,他说的话她们从未质疑,即使不高兴也不会反对他。马贵人、纳兰贵人这样的女子,更是对他俯首帖耳,甚至不用他发话,她们都知道怎样讨他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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