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裴谢堂告假了,足足有二十多天都没来国子监。她伤重至此,一度高烧不退,等她好起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他一份礼物。
是一把小匕首。
她看着他没说话,默默的将匕首绑在他的小腿上。
他就懂了:她在内疚,内疚带他出去,又将他丢在街上,让他被人欺辱至此。他当时就将匕首拆了下来,丢进了锦鲤池。留着这个东西,就等于是日日夜夜提醒他,他曾经被人那般欺辱过?他很愤怒,甚至还带了点怨恨,至此以后,他同她越发形同陌路。
但裴谢堂是真的说到做到,至此以后,她护着他,处处都护着。
这一护,直到她死。
这些年来,她不知道做过多少事情,他慢慢的发现,她对他的感觉变了。不单单是内疚,还多了点什么。
比如那一年,她千里奔袭来救他。
比如有一年他的生辰,她从西北战场上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过来,就为了能亲自送他礼物。
朱信之的这个梦,就停留在二十岁的那一年,停留在他及冠的那一天。
就是那一天,她对他说出了口:
“有我在一天,你的王妃不能是别人。”
“为什么?”他淡淡的笑,有点无所谓:“就因为我的身子你见过?”
“信之!”她很怒,瞪着他:“你一定要说这些话来气我吗?”
他不说话。
如同每一次一样都不说话,她也拿他没有办法,看了他许久后,她忽然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叹气:“信之,你别这样。如今西北局势不好,我这一次回来容易,下一次或许就不能及时来见你。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你又如何?”
第158章 不问出身
字数:3076
“我不会为你收尸。”他淡淡的:“你死心吧。”
“不。”裴谢堂摇头:“我不会死心。除非我死一回。”
“那你就死一回吧。”他抬眼,目光清冷得比寒冬的月还要冻人。
裴谢堂后退了一步,半晌,她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
这之后,她便转身走了。
现实里,她当夜就回了西北,不多久,听说她在战场上跟疯了一样,带着寒铜军在大漠里连续追击北魏人三天三夜,追得北魏人无处可逃,最后,她只带了几十个亲兵,跟队伍失去了联系,困守在天阴山上。
那一次,她是存心想死。
但她没死成。
裴拥俊发现了她的不对,调整了战略布局,围魏救赵,将她从天阴山救了下来。
可在梦里,朱信之梦见她死了,死在天阴山上,没有后来那许多事情,没有那么多纷争。她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如同她所愿,马革裹尸还。
他没有端给她毒酒;
他没有亲手为她送葬;
他没有听到她眉眼弯弯的问他:王爷,你是来送我的吗?
她没有对他说:黄泉路,奈何桥,王爷,你可千万别让我久等啊……
朱信之从梦中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额头都是汗,浑身都是软的。他坐在床榻边,半晌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会梦见这个人。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牵扯到高行止,而高行止跟她的关系太紧密,他不得不怀疑吧?
“长天。”他唤。
长天应声而入:“王爷。”
“什么时辰了?”他捏着额头问。
长天道:“快午时。”
“落霞回来了吗?”他又问。
长天点头:“已入府一个时辰了。还带了冉成林的尸体。”
“送去刑部。”朱信之起身穿衣,冷声吩咐:“我要入宫,你去准备一番。”
“是。”长天看了看他:“王爷,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宣府中的大夫来看一看再入宫?如果是殿前失仪,少不得陛下要担心。”
“不必。”朱信之咳了几声,拒绝了。
长天又看了他一眼,半晌,转身出去了。
一出门,他就吩咐身边的一个侍卫:“你去谢家传信给三小姐,就说王爷病了,不肯找郎中看看,请她过来。”
朱信之收拾妥当,便随着长天入宫。一路上都在咳嗽,长天被他咳嗽得一阵心惊胆颤,几次想劝阻,都只得压下不提。
入了宫,宣庆帝很快就召见了他,见着他的面儿,宣庆帝第一句话也是问:“信之,你病了?”
“多谢父皇挂怀,昨夜处理公事,吹了些风。”朱信之双颊潮红,低低的应了一句:“没什么大碍,回去吃点药就好。”
“王爷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你是国家栋梁,如今多少事都是你在主持,你这一病,朝臣们又要开始头晕脑胀没个主心骨儿了。”中书侍郎乔岳西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话间无心的瞥着宣庆帝。
宣庆帝蹙起眉头,正要说话,却见朱信之的目光不冷不热的看向了乔岳西。
他拱了拱手,咳嗽了一声,便说:“乔大人也在。”
乔岳西的笑有点挂不住。
朱信之进来的时候他就在了,但朱信之显然没有看见他,这让他多少有点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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