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鹜只得进了一池春水的大门,敲了敲:“三小姐。”
裴谢堂正在拧衣服上的水,一拉开,见是孤鹜,顿时喜形于色:“孤鹜,你来得正好,能不能给我找身衣服,这湿哒哒的……”
“王爷让你去别的地方住,你跟我来。”孤鹜打断她。
裴谢堂剩下的话全噎在了嗓子里。
连一池春水都不让她住了?
裴谢堂笑得比哭还难看:“王爷让我住到哪里去?”
“我带你去菡萏风荷。”孤鹜冷漠的看她:“在王府的北院,三小姐请跟我走。”
菡萏风荷啊,那是离清风居最远的一个客院了!朱信之当真讨厌了她,连她在旁边住着,看着都不顺眼了。
裴谢堂的眉眼暗淡下去。
跟着孤鹜出了门,孤鹜自己也没撑伞,瓢泼的大雨打在身上,刚刚拎干的衣服又成了一团黏在身上,夜风一吹,裴谢堂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走出一池春水,站在大路上,裴谢堂忍不住委屈的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清风居。
朱信之撑着伞站在大门口,正低头在看地上的宝藏。
裴谢堂一见到他,顿时觉得眼圈温热,鼻子一阵酸胀,险些落泪。他就站在那儿,但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远。
他没抬头,没喊自己,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嗯,很好,很朱信之……
裴谢堂叹了口气,忽然间觉得疲倦,一点都不想挣扎了。靠不近就靠不近,凭着她的本事,她总有别的办法报复他的,为何要给自己为难,选一条最不好走的路?都说攻心为上,要诛一个人的心,多的是办法!
朱信之听见脚步声往外走,觉得自己很可笑。
本来可以进去的,却偏偏站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看一眼人?
他抬起头,正瞧见她收回委屈的目光,露出一片伤心之色。大雨中,孤鹜没给她撑伞,她淋得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脸庞上,唇色乌青,脸色惨白,这副小身板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跑一样。
朱信之的心狠狠一揪。
不等反应过来,脚步已不受控制的往前,大步追上了前方的人。
裴谢堂正低头走路,手猛地被人从后面拽住,一股巨力扯了扯,拉住了她的手腕,随后,人就跌入了温暖的怀抱。有人的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毫不犹豫的带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几步就踏进了院子里。
恍惚的抬头,水雾中,朱信之的脸近在咫尺,抿紧的唇透着冷意。
“王爷!”
孤鹜吃了一惊,急忙捡起雨伞撑在他的头顶。
但已经无济于事,一身衣服全湿透了,朱信之上前单手推开房门,一把将她丢进了房间里,反手就将门关上了。
孤鹜险些撞在门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门在自己的鼻梁前砰地合上。
裴谢堂愣愣的看着他。
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这霸道凶狠的劲儿,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朱信之吗?
抬手摸了摸,手下是结实的肌肉和温热的体温,隔着湿漉漉的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的火.热。一下子,裴谢堂又觉得急了:“王爷,你全身都湿透了,快把衣服脱下来,不然要生病的。”
朱信之的眸色湿润:“你着急?我以为,你是没心的。”
“王爷,你不讲道理!”裴谢堂急了,两手扯着他的衣服,要将湿衣服拖下去,一边说:“我要是没心,早就是尸体一具了!”
仍旧没说一句对不起,错了!
朱信之心底涌起无名的怒火:“谢成阴,你故意的!”
裴谢堂手下一顿,眨眨眼:“王爷,什么故意的?”
“你是故意淋雨的,惹我心疼,是不是!”朱信之捏着她的肩膀,力气大得恨不能将她的肩膀都捏碎了,他愤怒得红了眼睛:“你是故意让我看着你去救高行止,将我晾在一边,让我为你勾心勾肺的疼,是不是?你看着我失去理智,是不是觉得很开心?谢成阴,你故意报复我从前对你爱理不理,你存了心想让我不好过。”
“那你疼了吗?”裴谢堂勾起嘴角,颊边的梨涡格外醉人:“王爷,是你让我不用管你的。”
“可你也说过,你不会放开我的手。”朱信之眸色深深:“你没做到!”
“你也没做到。”裴谢堂抬头,“你说你会保护我,结果呢,你让我在你的府门口淋了大半夜的雨。”
“这件事,我道歉。”朱信之低头。
裴谢堂忍不住想笑。
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会道歉呢。
那从前的事情呢,他会开口说一句对不起?会为了毒死她感到抱歉吗?
不可能!
裴谢堂认真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王爷,其实你才不觉得内疚呢,你啊,开口说对不起,是因为觉得惩罚我惩罚得过了头。”
朱信之盯着她的眼睛:“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裴谢堂想笑。
她垂头看着脚下的绣鞋,因为淋了雨,鞋子湿哒哒的,脚趾被泡的很难受。她低声说:“那王爷是想听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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