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经常去,那边的女胥见让她回去是没可能了,干脆她做什么都不拦着了。
半夏看女胥新排练的舞蹈,她看了好会,然后和舞伎们一块跳了会。舞伎们已经习惯了她每日过来,只是碍于身份的天壤之别,每次过来,她们都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苏己。”半夏跳完,伸手结果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汗。听到身后有舞伎低低的声音。
她回头过去,见着一个舞伎低着头,两手不安的搅在一块。半夏立刻笑了,“有事?”
舞伎立刻跪伏在地,半夏最见不得别人给她行如此大礼。别人都以为她是贵族,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受不得这么大的礼。幸好对此她已经有自己的一套应对。
半夏沉声道,“起来说话。”
舞伎怯怯抬头,她站起来,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婢子斗胆,”舞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甚么时候鬼神才能平息愤怒,下雨呢?”
半夏愣了一下,屈氏宫邸这么大,人多眼杂。她会上通鬼神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平常下头的人拿着敬畏的眼神看她,不敢在她面前胡乱说话。
现在正值干旱,哪怕是贵族宫邸里也人心浮动,这个舞伎见半夏这段日子和众人和平相处,从来没有因为她们卑贱的身份,就轻视她们。所以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
女胥勃然变色,苏己能通鬼神,她也知道。能通鬼神之人,身份超然,哪里容的下身份低微她怒喝,“放肆!此事也是你能问的!”
说着又对半夏道,“苏己莫生气,待会婢子一定狠狠惩戒这个冒犯苏己的贱婢!”
半夏摇摇头,示意女胥不要,而后看向站在那儿瑟瑟发抖的舞伎,“无事,这两三天应该还是晴日。”
她说完,对女胥道,“她也是无心,算了。”
女胥就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贵女,早知道这位苏己性情好,不轻易责难人,但亲眼看到她对人能宽容到什么地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惊。
可是越是好性子,女胥越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位是和鬼神沟通之人,哪怕不和那些巫人一样高傲,可是若是对她不敬,恐怕也会被鬼神记住。
“你跳舞的样子很漂亮。”半夏道,她笑看女胥,“吾子果然会□□人。”
女胥不知为何半夏会说那个胆大包天的舞伎舞技好,不过摆明不想让她处罚此女。这么能行,冒犯苏己,要是什么都不罚,难保以后不会有人胆大妄为。
“……”女胥不说话,只是对她一拜。
半夏说出几日都不会下雨之后,气氛有些凝滞,半夏和女胥商讨了一下有几个动作该怎么改。
她是专业出身,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舞蹈,到现在已经有十四年了,不敢说很出众,这行里比她时间长,专业技能过硬的多了去。但坚持到现在,多少都有自己的心得和见解。
楚国舞蹈讲究灵动纤细,不过多少还是带着点祭祀风,她改了下,和女胥说了一会。她今天兴致不是很好,和女胥说完之后,就回去了。
侍女们把她迎接入室内,给她更衣擦身,把汗湿了的内袍换成簇新的细麻袍子。
半夏想起之前舞伎战战兢兢的脸,那话问出口,耗费了那舞伎的全部勇气,她觉得甚至说不定她还做好了被她处死的准备。
她看了一眼侍女,这群侍女今天也跟着她去了,她随口提了两句。
侍女笑了,“可能是担心父兄吧。”
半夏看过去,满眼迷茫。
侍女知道半夏听不明白。贵人们日日钟鸣鼎食,高高在上,哪里知道庶人们的苦楚。便为她解释,“宫邸里的舞伎和婢子们不同,有些人是下面的人专门从外面挑选的,出身野人。有些人家里有父兄,靠着种耕为生。今年入夏以来,先是涝,后来又连续干旱。恐怕农田要歉收了。”
半夏听了,看了一眼外面炽热的骄阳。
在现代,还有一系列的科技手段,可以缓解自然灾害带来的伤害。可是这里,完完全全只能靠上天赏饭吃。
巨大的差距横在其中,让她感觉这里头深渊一样的差别。
对她来说,连日的干旱可能就是炎热,不,连炎热都算不上。因为奴隶们会把盛满了冰块的铜盆抬入室内,不会让她受到任何来自炎炎夏日的烦恼。
可是对别人呢。
不仅仅是不舒服,更加是关乎到性命。
难怪那个舞伎宁可冒着被问罪的风险都要来问她一句。
半夏沉默下来,她是第二次面对别人的生死。第一次是在云梦遇见屈眳的时候,那一次她还能拼命自救。但这次,她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
想到这里,半夏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活力。
甚至连晚膳都用的很少。
为此伺候她的侍女,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外面的奴隶们把庭燎点起来。庭燎也是身份象征的一种,没有那个身份,哪怕是大商人都不能使用。
半夏拉开门,屋子里头被冰块散发出来的寒气被闷了一天,她拉开门,燥热的空气迎面扑来。
庭燎烧的正旺,劈剥作响。
半夏看着庭燎,过了会,她站在门口,看到天空有一道流星划过。她双手抱成拳头闭上眼,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着一旁侍女略带些古怪的眼神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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