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允一愣,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自随口给她留的任务,写书。没想到这混混还真把自己给的任务当回事儿。
“书写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您那儿伙食忒差,影响我发挥。”
“呵呵,你怎么做到的?张口就来?”
叶小鲜看着他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庞,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是真的不会写,哪儿有师父教徒弟之前先写书的?”
学武的有几个能识字的?
陈宗允看着她微微有些红了小脸,月朦胧,鸟朦胧,勾魂摄魄醉朦胧。
他忍不住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头轻声说道:“那有何难?先从你如何学武的写起便可。”
叶小鲜被他吹得脸红似滴血,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南风不识何由始,王爷真是多情子,对什么都感兴趣。”
“多情可不敢当,好不好南风也不一定。但是有一点是一定的,我确实是对你感兴趣的。” 陈宗允微笑着看着她。这混混还不承认,可管她是男是女,自己越来越喜欢她这件事却是确凿可据的。光是胸膛里面的那颗砰砰跳着的心,就足以证明。她是男的自己就喜欢男的,她是女的自己也就喜欢女的,如此简单的道理,之前是自己想复杂了。
“咳咳,王爷您自重啊。我这人不吃这套。” 真的?叶堂主您这心口不一啊。
两人一马,幽暗的街道上,就连这黑骏马都放满了脚步。暧昧的情愫便在这夏日的夜晚暗暗生起。
“不吃这个没关系,这个你肯定吃。” 说着,陈宗允微微放开她,用手一指街边摆摊儿的小食车在她耳边说道。
陈宗允翻身下马,站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对马背上的叶小鲜说道:“下马。”
她只是不会骑马,还是可以自己下马的。却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到他的手掌中,任由他揽着自己的腰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老板,两份茶泡饭。” 陈宗允也没松手,装作不知的依旧牵着她的小手。
这茶泡饭只有夏天有的卖,用凉香片茶泡冷饭,清香去暑。老板剃着个光头,穿着一件没领子的布小褂儿,笑着盛了两碗,又送了一喋儿黄瓜小菜。
河边的古柳下,竟然还有几丝凉风吹来。虽然已是夜幕降临,这河边却依旧热闹。天越热,戏越好,名角儿们都唱双出。夏日凉风伴着槐花香味儿,真真使人精神舒爽。河对面传来锣鼓点儿,戏园子里正在上演的是《四郎探母》。
天热是真的,散了的暑气是真的,对面的可心人儿也是真的,而那些朝堂上的庵脏不堪却如往事旧梦,随风而逝。
“王爷还知道这种小摊子啊。” 叶小鲜觉得这茶泡饭不错,比他府里的饭菜强百倍。
“叫名字。”
“啥名字?这摊子叫啥名字?”
“叫我的名字。” 王爷来王爷去,她怎么就和他这样生分?
“那怎么好意思,回头您老人家又说我不知礼数。” 叶小鲜连连摇头。
陈宗允心说,你还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无非是想揶揄自己之前的斥责罢了。他倒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说道:“之前是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给你陪个不是如何?”
如何如何,叶小鲜还能如何,她还能抬手去打笑脸人不成?
“倒是不用赔不是,您回头别再呲噔我就得了。”
“那是自然。这摊子开了好久了,来的路上我都不确定它还在不在。这是我小时候吃的。” 陈宗允将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仰,“小时候半夜溜出来听戏,这里离武馆最近,万一露馅,我还可以躲进武馆里面去。”
闻言叶小鲜才意识到,这里距离康里武馆不过只隔着一条街而已,“没想到您,不是,你小时候还有这么一出。”
陈宗允对她改了称呼很是满意,“嗯,小时候淘的很。你呢?你小时候也住在京城吗?”
叶小鲜摇摇头,“我小时候在宽城县长大的。对了,和捉五儿他们藏东西的致远县不远。”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师父的?”
“三岁?我都不记得了其实,长大了之后我问的我师父,他说是三岁。不过我估摸着他记得也不一定准。我们院儿里的孩子太多了,他没那个脑子都记住。”
“你们院里的孩子都是捡来的?”
叶小鲜点点头,“都是。我师傅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你说我够意思吧?要是没我,他死了都没人管埋。”
话说到这儿,叶小鲜急急的停了嘴。自己何必说这种扫兴的话呢?干他们这行的,死了没人埋是再正常不过了。可这世道艰难,唉声叹气的活着的又不只是她一个。就连陈宗允这样的皇家血脉,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普通老百姓又有什么可矫情的呢,还是活一天就乐呵一天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有人偏要破坏气氛。
唢呐开道,孝子在前,一行人哭天喊地的抬着棺材走进了康里武馆。
陈馆长已经准备睡下了,被这么一吵又赶紧走出了院子,“何事喧哗?”
一行人不由分说,推开康里武馆的大门,将一口棺材“嗵”的一下放到院中央。领头的一个又瘦又高开了腔说道:“我们是来给袁德胜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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