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知道自己是又一次沉沦于这一场梦寐里了,这是一处逃不出的囹圄,充斥着无边的业力、波及着满溢的萧音……
依旧是那一处暗无天日的地方、依旧是那衣着华丽却形容枯槁的妇人……那妇人垂头坐在那里,满头华丽的珠翠也驱不散那一股弥深的冷寒,有着精致绣花的湖蓝又深的清装显出一抹岁月的厚重。
四周玄青,唯有那一抹星光自她头顶笼罩、把她于这无望的永寂里作弄的分外显眼。这周遭凝滞般的时空与昭著的戾气使人心口发闷,这死阴的地界里她是唯一一道光影的起源、唯一一抹哀凉的明灿。
凤凤就这样默默然看着,不能动也不能言,可内心深处搅涌的浪涛令她痛苦非常、闷窘欲死。她看着那妇人缓缓的抬起头,似乎于这虚空中波及着传來一道珠玉泠泠的碰撞声,是由久寂的境况里突然听到这声音的,故而一下显得愈发毛骨悚然!
凤凤依稀间回想起自己曾做过许多次这样的梦,她知道这妇人有着一张素白的面孔、还有一双充满着怨愤与凄楚的血红色的眼睛……
她不敢去看,然而她移不开目光。这头颅开始起了“嗡嗡”的空鸣,夹杂着幻似厉鬼一般凄厉的颓笑。她的呼吸就此变得粗重,似乎周身沁出冷汗、似乎额心冒出寒凉,凤凤可以无比清晰的听到自己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又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哀伤,那么的哀伤……
她铮一下坐起來!甫然睁目,就此自梦寐重落回当前的现实。
凤凤抬手下意识抚着心口,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的“怦怦”跳动的煞是猛烈。她看了一眼蒙着夜色乌沉的四周,顿觉那无限的悲哀如潮水一般将她围拢。
这是冥冥之中宿命的催促、还是她内心长久的积蓄作弄出的不得安宁?
凤凤平息定气,就此睡意了无。她将身子慢慢的坐起來,抬手抱住双膝、将头深埋下去,一夜无眠、一夜思量……
。
瑾煜正伏案整饬一些零散的账务,他得了父亲的首肯,已开始打理这万家商场上一些琐碎的行目。虽是初次打理,但万瑾煜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加之也曾跟在父亲身边耳闻目染,他处理起來煞是娴熟。
这时清月忽而掀起帘子进來,对瑾煜徐徐唤了一声:“少爷……”
瑾煜当她是來送茶的,并未惊奇,只说了声:“放那里就好。”他此刻正忙碌着,无暇分心其它。
这倒令清月心中暗叹,只得走过來颔首复道:“凤凤姑娘來了。”
瑾煜一定心念,忙将朱笔往一旁青瓷架子上一置,抬首便寻,却只见了清月而瞧不见凤凤:“哎,人在哪里,怎么不进來?”心中微诧。
清月摇首浅浅:“这姑娘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面上带着哀色,此刻在外厅里徘徊着不肯进來,我这才來亲自告诉少爷一声呢!”
瑾煜且听她道着,心中便起了急意。心道着莫非是凤凤又受了太太的委屈、亦或者沈琳出了事情?
这沈琳和凤凤都是瑾煜除双亲外最记挂着难以放下的人,且这两个人机缘巧合的处在一起,倒是方便了瑾煜的管顾。他且寻思着,不由就聚拢了眉弯,将账务简单收拾了一下,急急然迈步出去。
清月识得少爷的心思,也不去坏了他二人的好事,就此留在了内屋里候着不提了。
却说凤凤,她昨晚上惊梦之后整个人就木钝钝的,那如潮的思绪在心坎儿里左右辗转、次第梳理。最终她还是察觉到,这万府里能帮助她的人只有大少爷……但她委实不忍利用瑾煜,可她一时又沒有更好的办法。就这么辗转纠葛、抱愧又迟疑的走了一路思量了一路,故而方才清月瞧着她便瞧出了面上的哀色。
她正立着身子背对屏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这时忽听一侧那珠玉帘幕泠泠一响。
凤凤心里一动,回神后下意识转身,果见瑾煜已大步走出來,一路來到了她的身边。
瑾煜在瞧见凤凤的时候,心中才定了一定。但凤凤因心里有愧,故而下意识又把身子往旁一侧、颔首蹙眉徐徐叹息。
这情态叫瑾煜瞧在眼里何其不安。他忙又加快足步向她走过去,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温柔的扳正:“出了什么事情?不怕,我在你身边呢!”口吻又急又笃定,像一阵温存绕指的暖风。
这令凤凤心中的隐愧愈发深浓,但感动也是深浓。她抿抿檀唇,抬眸瞧向瑾煜,对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目,她心中就觉的很安然:“无论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对么?”神志一钝,有些梦魇。凤凤凝眸须臾,“无论何时何地,阿煜,你都会在我的身边,不会离开我……对么?”她想说的是,无论我做了什么,是不是你都会原谅我?包容我?不会怪罪我、将我抛弃不再理会我?但这样问,她又多少都觉的少了些底气,故而换成了方才的句子。
瑾煜觉的她今儿有些奇怪,更笃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中怜惜更甚,重重对她点头,好看的眉目间铺展开如许的深情:“对,我在你身边,会一直在……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一顿后的这句话,更像一句炽热且坚韧的赌誓,像在对凤凤说、更像自己下定了某种决心。
凤凤忽而很想哭,她抬手掩住菱唇,将哽咽就此吞声。
瑾煜在她这一转目间这才迎着阳光看到,她这双眼睛已是微肿的,眼睑泛着微红,显然方才刚哭过。他心里登就一焦,也顾不得了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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