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慈爱的眼神看得后背发毛,自己就不信太后会记得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先拉关系,给一个甜枣,再打一棒,她是见得多了,不由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回太后娘娘,妾能入宫,说不定也是沾了娘娘的光,才得了这个福分。”说多错多,说好话总是不会错的。
太后听了,显然眉开目笑:“真是会说话,这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不过你这样看着,倒是与应老夫人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应老夫人早年便去世了,也没听说太后派人去祭拜的,不见得真是关系多好的手帕交。如今一再提起,倒像是在试探什么。
应采媚依旧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答:“老夫人在妾年少时便去了,妾常常听爹爹提起,只知老夫人曾是京中颇有名气的大家闺秀,妾遗憾没能随她身边学一学。”
“你是个有心的……不知不觉,应老夫人去了也有快十五年了。”太后轻轻叹息一声,似是不经意地随口问起:“应老夫人最喜欢的那幅百鸟屏风,可是还在应府上?”
应采媚是被师傅压着背下应美人的事,时间仓促,又如何知道应家是否有这么一个屏风?
只是太后问得出来,定有深意,自是不能随口敷衍。
应采媚灵机一动,像是迟疑了一下才答:“回太后娘娘,老夫人的房间几年前下人不留神让蜡烛点着了火,虽说损失不多,也惩治了下人,爹爹只怕老夫人的东西再受损伤,便让娘亲尽数收入了库房之中。妾当时年幼,却是没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那屏风是否还在。”
她答得滴水不漏,一来年纪小,应将军和应夫人自是不会告诉应美人,老夫人房间里有什么;二来应美人与应老夫人关系不亲密,着火烧掉了东西她也没放在心上,自是不会好奇。
应采媚不清楚,应美人估计更不知道的,这回答算是中规中矩,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太后微微点头,只说:“应老夫人一手绣工在京中是有名的,那座屏风独一无二,怕是不会有人再绣得出了。”
见应采媚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丝毫不像刚入宫看见时那般东张西望,骄纵任性,太后倒是稀奇:“应美人大病一场后,性子倒是文静了不少。”
“妾病了一场,在鬼门关溜了一转回来,有许多事倒是放下了,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应美人”大病一场,太医都说没治了,最后勉强救回来,性子会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又闲聊了几句,太后以倦了为由,终于打发应美人走了。
应采媚出来,才发现自己只在太后那里呆了小半个时辰,却比练了半天功夫还累。青梅和白梅在外面候着,等得快要急疯了,见自家主子平安无事地出来,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急什么?太后娘娘一向礼佛,素来心善,怕我入宫孤单,便召我来话话家常罢了。”
应采媚低声呵斥,白梅张口要说什么,被青梅一个眼神制住了,心领神会地垂眸行礼:“回主子,太后娘娘心慈,竟宣召主子来见,奴婢惊喜又惶恐,这才失礼了。”
应采媚微笑,真是个知情知趣的,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青梅倒是能堪称大用的。
主仆两人在门外的一席话,不到片刻就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倒是个聪慧的,就不知道看着乖顺,心思如何了。”太后想到刚才的谈话,漫不经心地说着,心中思量。
身后的心腹秦嬷嬷点头应了:“主子,这应美人看着沉静聪明,若是能到皇后身边,倒是一大助力。”
“先看看吧,”太后叹了口气,她的侄女儿是从小看着大的,端庄贤淑,又聪明伶俐,却没想到一开始便把一颗心遗落在皇帝身上,这才乱了方寸,她看着便揪心,却也无可奈何。
“珍美人说的事,主子打算如何?”秦嬷嬷垂眸,想到珍美人居然兴冲冲到太后这里告状,还真是有些惊讶。
毕竟珍美人近些日子以来与皇后走得近,还以为她会直接禀报皇后,再作打算,却没想到会越过皇后到太后这里来。
显然,珍美人宁愿将把柄交给太后,却不愿递给皇后,分明是想向太后示好。
“珍美人是个心大的,若是用的好,也不失是一步好棋。”太后没说的是,如果稍有差池,也会被这棋子反将一军。要如何,端看皇后的手段了。
要是能让皇后多些筹码,太后也不必劳心费力了。
那个应美人看着,却比珍美人要懂事多了。
皇后入宫五年,却至今一无所出,肚皮不争气,总归留有后患。
她生不出,也不让后宫的嫔妃诞下子嗣。长此以往,帝后之间恐怕要生间隙。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皇后退一步。
应采媚刚回到桃源殿,便收到太后一堆的赏赐。
青梅蹙眉,白梅兴奋,她倒是不以为然。
太后示好,明显是要自己办事。至于要做什么,暂时还没说,却总归不是什么好差事。
应采媚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示意白梅捶腿。应付了太后一早上,她心累得慌。
忽然想起太后的问话,她不由转向一旁的青梅:“你可记得应老夫人曾绣过一座百鸟屏风,之后又放置在何处了?”
当时情急,应采媚想起几年前应府曾夜半着火,烧到了后院,正是应老夫人曾经的住处。她只是在师傅给的纸片上扫过一眼,很快便抛诸脑后,幸好有印象,要不然就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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