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上降温,心中暗自庆幸:还好纪王看不见她这般窘态。
梨白杏红,绿浓春深,天地被夕阳染成了绚丽的胭脂色。两人并肩而立,间或低语,不觉时光飞逝。
片刻,纪王轻声问:“太阳下山了么?”
徐南风抬首望去,一轮红日已完全浸下山头,唯有几片金红的晚霞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天际,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盘旋在这一片水草丰茂的浓绿之上。
这般美景,纪王自然无法看到,徐南风便将自己所见之景一一道来。
“不错,夕阳西沉,只剩几缕余晖洒在山头。现在起风了,蒹葭如绿浪涌动,你细细听来。”
纪王依言侧耳,好像真的透过徐南风的眼睛看到了美景如斯,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徐南风问:“听见风拂动草叶的声音了么?”
纪王道:“听见了,还有水波晃动的声音。”
徐南风朝水沼地望去,噗嗤笑道:“有几只野鸭在戏水。”
徐南风许久未曾这般开怀地笑过了,连纪王都感到了惊奇,微微侧过脸来望着她看。
他明明蒙着眼,徐南风却总能感觉到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阵风吹来,纪王颀长的缎带随风飘舞,调皮地撩过她的脸颊,像是羽毛轻蹭,有些微痒。
大概是夕阳太过美丽,连心情都染上了醉人的胭脂色。
“还有呢?”纪王面向着她,轻声问。
……还有?
徐南风抬头观望了一番,说:“天空很漂亮,东边是干净的钴蓝色,西边是浓丽的胭脂色……啊,山前有几点白鹭低飞,朝着溪边去了。”
纪王依旧笑着,“还有呢?”
“水沼地中的草很深,波光冲洗着圆润的卵石,我想,到了入秋再来此地,漫天飞舞的白色芦花一定也很美。”
纪王盯着她:“还有呢?”
“……”徐南风左右看了看,真不知道还有景物什么可以说的了。她本就是个话少的人,不知道怎么编织甜言蜜语来哄人开心,半晌,只好诚实道:“你靴子上有只小青蛙。”
纪王一怔,随即低笑出声。
徐南风:“它从你靴子上跳进了草丛中。”
纪王以手抵着鼻尖,笑得越发灿烂。
徐南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茫然片刻,纪王却是摇了摇头,面朝她温声道:“天冷了,送你回城罢。”
快到晚膳的时辰了,的确不早,徐南风便没再推辞,转身朝路边停留的马车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纪王眼睛看不见,这里草地陡坡有些凹凸不平,徐南风怕纪王跌跤,复又走回去,想给他引路。孰料,这一回头,她便看到了此生最为惊艳的画面。
纪王鬓边的缎带上,停了一只秀美的彩蝶。
蝶翅轻轻合动,纤白轻薄的缎带随风翻飞,霎时间,徐南风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面前这个温和挺拔的俊美公子会化蝶飞去。
纪王一手负在身后,贵气的紫袍鼓动,尽管鬓边停着彩蝶,却无一丝一毫的阴柔之感,如朗风霁月,卓然而立。蝶的柔美与他的阳刚相得益彰,构成一幅奇特又和谐的画面。
见徐南风久久没有动静,他微微侧首,捕捉着空气中细微的声音,问道:“南风,你在么?”
彩蝶惊扰,翩然离去。
徐南风回神,干咳一声道:“在的。”说着,她向前一步,犹疑着抓住一片紫色的袖袍,“我牵着你,你跟着我上坡,走慢些。”
纪王轻轻颌首,将那句‘让姚江来引路’咽回了腹中,从善如流地让徐南风抓住自己的衣袖。两人前后相隔不到一尺的距离,他可以闻到南风发间的香味,有着极淡极淡的桂子香,跟她这个人一般清新雅丽。
徐南风生怕纪王会跌跤,故而将他的袖边攥得极紧,上等的衣料都起了皱。纪王慢斯条理的跟着,步伐稳健,别说是跌跤了,连半点踉跄都没有,徐南风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若不是他眼上缎带的存在,她几乎要以为纪王是个眼神清明的正常人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马车旁,徐南风回首道:“风冷,殿下请去马车里头歇着……”
话还未说完,她便警觉地闭上了嘴,扭头盯着路旁幽暗的小树林。
此时无风,林中却有树叶摩挲的轻微声响,如果不是有野兽路过,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埋伏。
大脑反应过来的同时,身体已做出了反应。她挺身护在纪王身前的同时,已经拔下了髻上锋利的银簪,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晚霞扬起,散落在腰间,又柔柔地拂过纪王的手背。
披散的发丝更衬得她面容莹白,眼神清冷,有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锋利之感。
夕阳的余晖完全收拢,幽暗的灌木丛窸窣抖动片刻,随即钻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徐南风目光一冷,拔簪就要刺去,那人却吓得连连后退数步,举起手苦笑道:“徐姑娘,是我,姚江。”
簪子还差不到半尺就要刺上去了,徐南风堪堪停住了手,略微惊愕道:“姚管家,你躲在树林中做什么?”
姚管家擦着冷汗笑笑,还未说话,身后的纪王先一步开口道:“我之前吩咐他进城去买些糕点,想必是刚回来。”
从城中回来,如何会经过树林?
徐南风虽心有疑惑,但既然纪王开了口,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抬手用簪子重新绾好松散的发髻,朝姚江抿唇一笑:“失礼了。”
徐南风练了几年基本功,但还从未真刀真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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