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习惯依赖的味道,她再也抵抗不住心里的痛,伤,不知该去哪里的绝望,放声哭嚎起来。“奶奶,你知不知道我好痛?真的痛,真的好痛。”
“知道,奶奶知道,不哭了,我的小心肝小宝贝不要哭了。”奶奶不知道原因却和她哭成一团。
“我痛,奶奶,我痛得想死掉。”她放任自己的眼泪如滔滔江水般淌下,可是仍旧舒解不开揪成一团的心脏。
“我知道,孩子,奶奶知道。”
好久好久,她才平静下来,躺在床上,又呆呆地看起天花的雕墚来。
爷爷分外沉默,只是摸了摸她头发,什么也没问,“先休息好,等下出来吃饭。”
饭桌上很安静,奶奶几次开口都在爷爷的示意下合上了嘴。徐婶婶端菜上来时眼中的关切让她心头一热,眼泪又欲滑落。
下午睡好午觉的爷爷象惯常的日子一样去钓鱼。“我也去。”她说。
爷爷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她背着钓鱼袋,爷爷背着手走在她前面。七十多的人了,走起路来腰板还是尽量挺得笔直,保持着军中的习惯。干瘦的身子,白发苍苍,犹如狂风里的一棵老树,被摧残着,摇撼着,仍旧无比地坚强执着,无畏地对抗着流失的岁月。她眼里又热了。
穿过镇子,再走一段就是大阳湖。找到一处水草茂密的地方坐下,叶老爷子打开钓鱼袋,上好杆,调好鱼食,把鱼网兜丢进湖里,挂好鱼饵,把鱼杆架到撑子上,这才摸出他的老烟斗。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象是经过深思熟虑,井井有条。活到他这个年岁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着急慌张的了。
包括小眉。
这孩子是他所有孙辈里最疼的一个,她是他们老两口亲手抚养长大,她的身上寄托着他对老三的念想,更深一层的是,这孩子自小自闭失语,整整五年时间都是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而她开口说话后,又格外的乖巧体贴。
他活了几十年有什么看不透的?从小被人遗弃是种极大的心理创伤,会深深铭刻在一个人一辈子的生命里,性格行事都会受到深远影响。这孩子也是如此,永远有一半的心是幽闭的,不对任何人开敞。他希望能有一天,阳光能照耀在她那一处幽暗心房上,扫去尘埃。可是这些年过去,他越来越不抱幻想。
她不说他自然不会去问。人一老什么都明白,人生际遇无常,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参悟,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轻眉帮他装上烟丝,他接过来也不看她,自顾盯着水面的浮针。
晴朗的天只有浮云几丝,远处的芦苇荡密密丛丛,倒影在浅蓝的湖面上,水鸭子在远处啼叫了几声又静瑟下来,连风,都是妩媚的。
天地如此宽博宏阔,而他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点缀罢了。
良久,浮针轻坠,爷爷放下烟斗忽然站起,手腕微抖,手臂发力,一片银白色泛出水面。
几十岁的人开心地象个孩子,轻眉莞尔。
她头枕着膝盖上的手臂,侧着脸,小风吹抚着她的长发,就这样心里怀着平静安宁,终于问出了十几年来盘绕在她心上的问题。“爷爷,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爷爷看她一眼,把鱼钩取下来,一斤多重的白鲫丢进鱼兜里。重新挂好食放好杆又深吸了口烟,才说道:“他是个很聪明也很善良的人。你很象他。”
他拿着烟斗陷入回忆里,“你爸爸出生时很小,才四斤多重,你奶奶身体弱,我那时候又忙工作,经常不在家。他大病小病不断,可是很乖,不舒服也不哭,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你。再大点——”
爸爸,爸爸,她想象他小时侯倔强的板着小脸的样子,少年调皮捣蛋做坏事的表情,青年时恃才傲物的不驯风骨。车祸的那一幕刹那闯进记忆里,呼吸都有些急促。殷红的血空洞的眼死寂的一片。她把头埋进腿里,爸爸,如果你在,你能帮我撑起这片天。可是你不在,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独立支撑着有多艰难?
“小眉,”爷爷在旁边缓缓说,眼中充满智慧,“爷爷活到这么大的岁数,经历过很多风云变幻,回头想想竟然觉得所有的都不值一提。你也一样,有什么事情,咬着牙过了,再回头看的时候你会发现当初你觉得难以翻越的大山其实只不过是个小土坎而已。”
舍弃你其实就是舍弃我自己
回到新港的头天夜里,春雨绵绵,就这样不歇劲地一直下到第二天。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终于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起来时,徐婶婶在厨房准备午饭,奶奶去了喂鸡,爷爷在书房戴着老花镜品茶看三国。回廊木柱上的油漆有些斑驳,天井的大瓷缸里养的金鱼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代的了,屋檐上还在滴答滴答地落着昨夜残存的雨水。这个经过岁月沉淀的老房子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呼吸,象个安然坐在藤椅中回想往事的老人,充满安详的味道。
轻眉坐在后院的石阶上,台阶有点凉,边角的位置布着青苔,雨水打过还是湿漉漉的。潮湿的空气里氤氲着丁香花的香味。院子角那株丁香有很多年了,现在有4,5米高,正是开花的时候,紫鄢鄢地一片,开得极是热闹,如紫雾蒸腾般,被昨夜雨水摧残过,树下的泥地上也是满地残香。
海子就埋在那里。她叹息,海子。神思恍惚间好象看见海子向她小跑过来,献殷勤地半伸着舌头哈着粗气,小风吹着他毛发和长耳朵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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