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塘里人一致推举做大队三把手副支·书的方德麟做大队仓库保管员。
看着方德麟领着公·社的干部到仓库里去,一旁来的大队干部们和生产队长们,心都吊起来了,深怕出了漏子。
当时方德泓还在大队里做支·书,眼巴巴地看着方德麟走在前头,深怕公·社查出来有粮食。哪晓得,公·社的人一进仓库,往粮囤里手一伸,里面空空的。便问方德麟,老方啊,颗粒归仓,难不成蒲塘里一颗存粮都没有了?方德麟说,有,那是种粮,现在都在石灰水里泡着哩,马上要出芽了。说着用手指了指墙根的几个大缸。公·社的人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我不问种稻,我问存粮。方德麟说,有啊,都在庄户人家米缸里。公·社的人不依不饶,挨家挨户地收!收多少是多少。总得要抽一点上去吧!蒲塘里没得半颗米上去,像什么话?
方德麟手一摊,我也晓得这不像话,可这不是我的事了,再说,我没得办法。要挨家挨户地搜,我没有这个权啊!
上面的人就让方德泓派出民·兵去搜。打开东边一家,米缸见底了,到了西边一家,也就剩下一斤两斤的样子,怎么也不忍心拿走。
公·社的人没得办法,走人了。气得嘴都歪了,一个劲儿地嚷,蒲塘里出了鬼。日鬼!
那边人走了,这边方德泓火了,你方德麟把粮食弄到哪里了?
火是假的,方德泓晓得了,方德麟把粮食藏好了,蒲塘里的人有了命了。
方德麟往天井里和巷子上的草垛一指,方德泓睁着疑惑的双眼,一层层把草垛外面的草掀掉,米也看到了,稻子也看到了。
方德麟想了半天的主意,才想出这个法子的。晓得风声紧了,公·社要到下面来抽粮,于是,连夜派了十几个大劳力,把仓库搬空了,把粮食藏了起来。
就在公·社来人的眼皮底下。好险!
不这样弄不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方德麟说。
蒲塘里躲过了一劫,不然的话跟外面也一个样,不晓得要死多少人。
方德麟那件事做得彤啊!用了十几个劳动力,做好了这件事,自己也摆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我方德麟管粮食,没有往家里弄一颗米一颗稻。这不,方德麟家公·社的人也到过了,米缸里面什么也没有。
五八年上的事,国强没有见过,那辰光,国强还在书房里念书。国强也不信德麟有这么威风。当过兵?当过兵又怎么样了?不是说德麟当的是文化兵吗?当过兵就敢对公·社来的人瞎来?
国强对德麟早就不满了。老支·书把士凡抹下了台,他这个新支·书也总得抹个把老干部才显得威风,不然,在蒲塘里,还怎么混呢?
德麟有文化,有文化的人常常犯一些文化人犯的错误。国强上台没几天,德麟就犯了一个这样的错误。
那是开毛·泽·东思想宣讲会,国强在台子上讲得激动,高呼了起来,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台子下面的人于是跟着喊,可是声音跟得不响,国强便有点不高兴,于是便高声地喊道:社员们,铿锵有力一点!
国强犯了错,铿锵两个字读的是半边字,坚将!
台下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坐在主席台上的德麟听出来了,噢,年轻的支·书把这两个字读错了。于是纠正国强道,国强,是铿锵有力,不是坚将有力。
国强的脸腾地红了。
那边德麟还不晓得自己犯了大错,对台下的社员高声喊道,我们要喊得有力一点,要铿锵有力!就是扔在地上听得见响!
国强气呼呼地坐下,让团支·部书记姜红珍继续读报。
德麟再犯这样的错误是在一次党小组会议上,国强读报纸,读到了一个成语,安然无恙。国强又出错了,恙,读成了羔。德麟笑了,便又对年轻的支·书国强说,国强啊,刚才那个字,你怎么读成了小羊羔的的羔呢?那个字读恙!
那边国强没有吱声,但脸上已经冷若冰霜了。散了会,没有一个人理会德麟,脸上也都冷冷地,一个个地离了会场。
德麟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就算是要指出国强读了错字,也要在私下没有人的时候。再不,就什呢话也不说。人家能过日子,你德麟不能过日子?那个错字,不戳别人的耳朵,就戳你德麟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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