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姜默然片刻,沉沉地问道:“燕子,报仇之后,你有何打算?”
王凌燕道:“我没想过以后。大仇未报,哪有心力去想以后如何?”
沈姜不由自嘲一笑。在男女之情里,她一向迟钝,他一厢情愿去想两人以后的日子,她却从未想过。
黑暗中,身后的呼吸渐渐平缓,他起身轻手轻脚地将被褥卷起,轻轻搭在了蜷缩成一团的她身上。而他则驾轻就熟地躺在了她身侧空出来的床榻边,伸手握住她垂放在胸前的右手,轻轻地举到了他的唇边。
“燕子,你不愿给我机会,也不愿给自己机会。”沈姜注视着王凌燕熟睡的容颜,轻声说着,“我很自私。沈老头和花花不在了,我只想和你远离这些纷争活着。你要报仇,我陪着你。可我还是怕。人心险恶,我怕将来有一日你会恨我,会离开……燕子,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彼此,我害怕失去你。”
王凌燕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得有人在耳边说着她听不清的话,这种感觉令她难受,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醒来时,她口干舌燥,竟发现身边躺了一个人,她立马从床上跳起,掌风凌厉。她出手极快,沈姜的反应也不慢,这直奔他而来的杀气早已让他清醒万分,翻身滚下床,王凌燕手掌打中床板,床板顿时破了个大窟窿。
她不甘心,挥拳再次向沈姜扑来,沈姜双手截住她的手臂,几个回合下来,王凌燕拳脚施展不开,反倒被沈姜连人带被丢在了床侧。她欲翻身站起,沈姜已是抢身抓住他的双手,上身紧紧压着她胡乱翻动的身子,压低声音警告道:“好端端地就打人,讲不讲理?”
王凌燕气呼呼地道:“你言而无信!怎么爬上床了?”
沈姜低头笑道:“地上凉,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发这样大的火?”
王凌燕一听,气火攻心,张口就咬上他的手臂,破口骂道:“沈姜,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拿出来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招惹谁都可以,不要招惹我!”
沈姜听她话语里带了哭腔,怔怔松了手,起身说了一句:“对不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姜自出门后,王凌燕一个人躺在床上烦躁得辗转难眠。
枕边布袋里的青竹蛇悄悄探出半个头,窗外的月光正落在了它的头上,它缩了缩脑袋,又扭转了细小的脑袋,一点点朝背对着它的王凌燕爬去。
它爬上她的肩,顺着王凌燕的手臂爬到床头,伸长脑袋瞅了瞅睡得并不安稳的人,在她头边将身子蜷成一团,埋着脑袋,不动了。
王凌燕好容易有了一些困意,却陷入了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里。梦里一时有小孩凄惨的哀嚎声,一时飘来空灵缥缈的曲音,一时又令她陷入滚滚烈焰里,血海尸山几乎将她的身体吞没。她看到沈老爷子和众多同门的脸,才靠近,面前一张张和善可亲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她拼命想要逃离,却被无数双手勒住了脖子、缠住了手脚,浑身动弹不得,如同溺水的人,身体一点点被血水淹没。
最后一刻,她努力张开眼,向远处奔来的身影喊了一句:“沈姜——”
王凌燕浑身是汗地醒来,竟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绳索缚住,而青竹蛇正缠在自己脖子间,见她醒来,便松开身子爬到了一旁。
王凌燕有些糊涂了。
她不知自己何时被人绑住双手双脚给塞进了一辆马车里。
因马儿跑得急,车厢颠簸得厉害,王凌燕行动不便,被颠得头昏眼花,耳朵里只听得到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的“咔吱咔吱”声。
她勉强坐直身子,青竹蛇盘在她肩头用脑袋顶开了车厢内的小木窗,王凌燕也得以看清了外边的情形。
与她这辆车马并驱而行的马车上坐着两名黑衣装扮的蒙面车夫,这身装扮,王凌燕今夜便见过,正是天一阁里未入阁的杀手。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坚持不懈地想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不过,若要杀的话,又何必大费周章地绑架她呢?
她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阴谋?
她看到那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突然向这边看来,她赶紧缩回了脑袋,继而便听到了细细密密的几声交谈。马车猛地一顿,一个急转之后,再次驱车向前疾驰而去。
王凌燕再没听到另一辆马车跑过的声音。
马车在崎岖小路上跑了很久,王凌燕一路上费了不少力才将捆住双手的绳索解开,在车马缓缓停下之际,她彻底摆脱了双手双脚的束缚,在车厢内活动着手腕和脚腕。
青竹蛇悄悄爬出车厢,贴着身下的木板缓缓爬行,在黎明的曙光下吐着蛇信子。
在听到两人接连的惨叫声后,王凌燕伺机而动,迅速钻出车厢,右手勒住右边黑衣人的脖子,左手拔出对方腰间的佩刀,毫不含糊地向左边的黑衣人的胸口刺去。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过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两名黑衣人还未从被青竹蛇咬伤脖子的事件里反应过来,便去见了阎王。
王凌燕跳下车,捡了一名黑衣人腰间的佩刀挂在腰间。赤练鞭不在手边,她也只能将就着拿一件这样不太趁手的武器。
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在这荒山野岭之地,她赫然发现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头下有一座偌大的富贵宅院。肩头的青竹蛇警惕地伸着脑袋,王凌燕抬头摸了摸它的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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