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听清了他的话,可又听不懂他的话。平步青云是她心愿,可直上九天又岂是她敢奢望的?
远处骏马泼蹄长鬃飞扬,银枪冷光铁甲暗色交相互映,人影叠错长弓如月,轻沙震洒,横镞陡至,场边喝彩之声一浪高过一浪,激得人心热血腾沸。这百余名男子皆是殿前司诸班直精锐中的精锐,在他横枪所指之下,区区一场宫中骑演也做得这般气势浩大。
她正看得聚精会神,却听旁边有人笑着叫“孟大人”,转头去看,见是黄波,不由一乐,“黄侍卫今日也在?”
自皇上登基后,孟府一切安然无虞,黄波便被诏回大内供差,而她之前奉旨出京数月,回来又未奉召去过睿思殿,竟是已有许久没有见过黄波。
她见黄波身穿褐色绢布甲,手中也无它物,看模样不似要上场参与骑演,不禁好奇,道:“黄侍卫身手不凡,殿前司诸班直中罕有能及者,怎么不纵马于场上,反在这儿站着?”
黄波笑着挠了挠头,道:“皇上有谕,令下官今日教孟大人骑马射箭。”说着,便老老实实地上前,牵马拢辔,等她上马。
她哑然,立时抬眼望向远处人群中的那一袭玄甲,恰见黑骏昂首尥蹄,马上之人潇洒回身,隔着重重人影冲她轻笑。
那边负手在立的诸多枢府朝臣也转身来看她,见黄波要教她习骑射,便都好奇起来,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这一人一马,偶尔俯首低语几声。
方恺更是朝前走了数步,探向她的眼神颇显玩味。
她突然感到微微忿然。
昨日他说要她一并来观骑演,顺便一习骑术,怎么今日便成了要她习骑射?骑马她会,射箭也曾在女学时习过皮毛,可要她在马上松缰张弓,岂非是要她再次坠马不成?他明知她好面子爱名声,却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着黄波学骑马射箭,分明就是要她丢脸。
可数位枢府老臣都注目在看,大厅广众之下她亦没脸怯场,只得咬牙上前,硬着头皮踩蹬上马,抽缰握紧,低头对黄波道:“有劳黄侍卫了。”
黄侍卫笑呵呵地轻扯马鬃,马儿一声低嘶,昂脖狂抖数下,两只前蹄不耐烦地在地上刨了几下,才安稳下来。
她在马上却是胆战心惊,两只手紧紧地攥着缰绳,生怕自己会不慎落下。
本以为他赐她此马,当是已将它驯服妥贴,谁知这马儿的性子竟比两年前还要烈!
黄波知她害怕,便拍拍马身,道:“青云是匹母马,有些认生,待孟大人一会儿骑它跑两圈,熟悉了它的性子便好。”
马儿身上的这副鞍辔乃是宝珠所镶之御品,鎏金映彩,耀眼非凡。她惊惧之余看清此物,不由愣了愣。本以为他赐她御马已是天恩浩荡,谁知马上鞍辔亦是如此贵重。
她依黄波之言,缓缓驭马演场边来回跑了几趟,见这青云渐渐适应了她的掌控,才驰回黄波身边。黄波接过身后一人拿来的长弓,双手呈上递与她。她腾出一只手接过弓,只觉微重,可又不敢松另一只手。
与那些亲军侍卫们手中的硬重长弓相比,这弓却显得极为精巧,弓渊上面有几处镀了金,形如云峰轻流,看上去甚是美观。
那边枢府几人看见这弓,顿时变了脸色,纷纷低声私语起来。
方恺几大步上前,皱眉冲黄波道:“谁允你将此弓拿来的?”
黄波垂头答道:“皇上有言,军器监所制长弓动辄百斤、孟大人必不能张,便着下官将这弓拿来让孟大人习骑射时用。”
方恺一愣,转头望向孟廷辉,锁眉沉思片刻,才一挥手,“既是皇上的主意,那便用罢!”
她不知此间缘由,可见方恺一声豪气,对皇上之言又是如此尊崇,不由轻轻抿唇,暗道这些沙场拼将血功上位的老臣,果然与政事堂的那些人不一样。
黄波回身,接过她手中的缰绳,让她安心持弓在上,自己牵着马往前走去,口中小声道:“孟大人不知,这弓本是上皇的御弓,乃是当年上皇御驾亲征时令军器监大臣特地制办的。后来大平开国,天下太平,这弓便被上皇束之高阁,存于军器监内,凡二十五年来未再用过。”
她听着,只觉手中弓柄滚烫难握,没想到这弓竟是如此来历,而她又是什么身份,怎敢用这弓!
“孟大人”,黄波见她走神,又在下叫她,“大人在女学必已学过张弓,下官稳着马儿,大人不必害怕,只管在上试着张弓看看。”
场上骑演暂告段落,不少亲军将士们纷纷向这边张望过来,目光都是大胆无忌。
她更觉无所遁形,便坐直了身子,硬着头皮展臂张弓——这弓似是专为女子而造,与她往常试过的长弓格外不同,竟是没费多少力气便拉了开来。
弓弦轻颤,银光如针。
黄波在旁笑得高兴,又道:“大人试着催马儿轻跑试试。”说着便松了缰绳,低低一吁,青云便蹬蹄一跃,朝前窜去。
她来不及制止时马儿已出十余步,将黄波远远抛在后面。起先她还害怕,可青云蹄下稳健,她在上就算不握缰也甚是稳当,便安下心来,待马儿转向回去。
谁知那面有几个亲军看得兴起,当下催马同行,青云一见那些披了锁甲的战马,一下子又发起癫来,蓦然横冲而上,欲与那些骏马一较高下。
她的心瞬时提到嗓子眼,想要松弓握缰,可又不敢将这贵重御弓就这么扔在脚下,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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