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不与朝臣同列”,这分明就是在暗示柳行素,其后又力排众议封了他一个四品右丞,让他位列卫峥之上,更借故为她打压工部旧部,这意图就很明显了。
父皇要孤立柳行素。
他一定也看出来了,为了顺应皇帝的心意,于是敢举止放旷,开罪中书令原柏齐,对自己抛出的藤条,她不顺着摸上来,反而对自己不温不火,伏地了身子说他不行……文如其人,除非那篇惊艳了他的文章是抄的,他不信她愚昧看不出他对她的好感。
莫玉麒干巴巴问:“主公,您觉得……”
太子殿下将银白的袖口收拢,明月般圣洁的白裳泛动着碎光,比他唇角的笑容还要迷离,宛如镜中纷繁的花朵,于坦荡挥袖间朵朵震落,“即便孤为他收拾烂摊子,他也未必会从孤。”
从……什么?
莫玉麒瞪大了眼睛。
殿下这个意思……好难捉摸。
白慕熙挑了一边眉,“你如此盯着孤,作甚么?”
莫玉麒惊惶地抱剑,“殿下,殿下你……”一时竟然忘了这不是在太子府邸,而是在外头,莫玉麒唤错了称呼。
他只是惊诧,太子殿下的举止形容都太反常了,这是对一个下臣该有的态度么?即使是想拉拢对方,也不至于……
太反常了。
柳行素坐上马车与小春一同打道回府衙,正好赶上时辰,她慢条斯理地将酸梅汤的檀木盒子拎了下来,让小春分给辛苦了的各位大人,卫峥一见柳行素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登时鼻子哼哼,直出气。
“各位大人,想必日日待在此处查看这些卷宗,有些乏累,正好这酸梅汤清火,还请各位稍事休息,养精蓄锐。”
身为上司,却这么平易近人,底下的一众官吏都不禁对这个新来的柳大人多了几分好感,何况这酸梅汤酸甜沁凉,犹如流到心坎的一口美味甘霖,个个便仰着脖子一饮而尽,这是凝翠楼旁那家秋霜阁的藏品,据说数月的功夫,才能酿出一坛的酸梅汤,这位柳大人果然对他们不薄。
“柳大人,这是您要的近十年来上京的大型建工史。”严子恒捧了一个不算厚重的本子交给她。
柳行素大略地翻了翻,这些年看来上京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旧的屋舍依旧林立,老的宫殿依旧流金,严子恒低咳了一声,“除却被六年前被焚毁的东宫,应当没有太大的建工事件。”
柳行素的手指摁在深蓝的记录本上,顿了一下。
她问:“东宫被烧,陛下没有下令重建?”
严子恒道:“没有,陛下问了太卜大人,说东宫被焚,星宫移位,已不适宜储君安居,特将太子府邸迁到了宫外。东宫被烧毁大半,只稍作整改,为弥补太子殿下,太子府修建在外,比东宫的规模还更扩建了几分。”
柳行素问:“太子府?裴大人不是要重造户籍么,太子爷住这么大的府邸,在民众密集的上京城占了这么大一块地方,他老人家难道就没有微词?”
“这……”还没有人敢质疑大周储君占了上京城的地方的,这个柳行素果然敢说。
卫峥也不由一怔。
严子恒低头无奈:“下官不知裴大人心意,也无从猜想,他是否对太子殿下不满。”
“那么,”柳行素翻阅到东宫那段,她拧了拧眉心,看到那寥寥几笔的记载,“这里边记载的,是宫女失手打翻了灯台,又是怎么一回事?本官记得,分明是那位先太子妃……”
整个府衙之内的人,但凡听到“先太子妃”几个字的,除了卫峥,都是脸色一怔,严子恒更出言相阻,“大人,那名打翻了灯台的婢女已经被陛下拖出去乱棍打死了,此事是禁忌,还请柳大人切莫再提起。”
“禁忌?”
柳行素按住桌沿的手缓慢地收紧。他们柳氏被灭族,太子妃柳潺自焚于东宫,但她不知道,原来从那以后,柳氏就成了一个禁忌?
陛下为何不让人提起?
严子恒低眉道:“柳大人,下官不敢欺瞒,但这位,”他压低了声音,“先太子妃,曾让陛下很是不喜,当年闹得太子险些被废,柳大人,此间缘故不是你我能打听的,还请别再多问了。”
看得出严子恒是认真地、恭敬地在警告她。
她抬起头,一屋子的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唯一让人稍显安慰的,就是卫峥,同样一脸迷茫,宛如被人抛弃在外,一无所知。
柳行素微笑着让他安心,“那好,我不问了,我看看就好。”
“诺。”
柳行素的记录本摊开在“东宫”那一页,始终无法越过。
她敢作敢为,她就是柳潺,当年的火,是她放的不假,她只想烧死自己罢了,她刻意支走了服侍她的几名婢女,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里边打翻灯台。
可那样的火,如何能烧毁了整个东宫?
难道宫里头人那么多,救火的人却没有来?
方才严子恒说,白慕熙当年险些被废?
当年她倒在火海里一事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可是如今看来,这里头记载的伤亡人数,只有两名禁卫军被烧伤,没有大碍,她造的孽又小了几分。
可这与柳氏被灭门的惨案无关,往事已矣,她不愿再回想那场大火是怎么发生的。
卫峥一直紧盯着柳行素不放,这个柳大人举止奇异,第一次觉得,他有几分可疑。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实在太热啦,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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