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
grace嘴角一撇,抬起下巴道:“我回南岸十字骨头街,同路的话帮我拎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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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卢姆斯伯里病院虽和二十世纪初繁盛一时的先锋派bloomsbury文艺圈同名,却并不在北岸罗素广场和大英博物馆这样的高尚中心区。它所在的十字骨头街在塔桥南岸,十九世纪下半叶尚是一片不毛之地,在那之前的五百年是埋葬妓-女和无家可归的坟岗。在病院围墙外,至今有一片系满了各色缎带的悼念墙,晚风吹过,像招魂的经幡。
布卢姆斯伯里病院分为前后两院,中间用砖墙隔开,前院住着病人,后院住着拉弥娅-迪伦院长一家,连接两院的大铁门总是锁着。
grace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客厅的灯还亮着。她小心将食品袋包好放到院子的矮树丛里,用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将鞋子脱掉摆好,径直走向客厅。客厅的门半掩着,两道冰冷而锐利的目光透过门板刺在她身上,grace心里一紧,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对那个女人心生畏惧。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得体的笑容推门走了进去,她的养母拉弥娅坐在沙发上等她,面无表情,她身边还坐了一位苍白消瘦的中年男子,瞳孔淡得几乎透明。“母亲,西蒙舅舅,抱歉我回来晚了。”
拉弥娅冷哼:“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grace低眉顺眼:“母亲,我很抱歉。”
拉弥娅皮笑肉不笑,“我早上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忘了吗?你能忘吗?”
西蒙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嗡嗡的,像是挂着痰,“罢了。回来就好。明天还要早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grace问:“去哪里?”
西蒙道:“一个朋友家里新进了藏品,还有几个小时你快去睡,明天机灵点,把每个细节都记下来。”
grace垂眸称是,退出客厅,轻轻带上门。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刚要走,却听屋里养母低低咒骂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任性。要不是她有这个好脑子,早把她处理掉了。”
她抿了嘴,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到卧室将房门反锁,重重地扑到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在黑暗中躺着。老房子隔音不好,她能听见养母和舅舅分别上了楼,楼梯咯吱咯吱响,然后是水龙头的哗哗声,又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窗探出身子,顺着墙体中凸起的石雕像熟练地攀爬下去。在矮树丛里扒出食品袋,将两个袋子系好搭在肩上,沿着墙根一路小跑到隔断前后两院的砖墙前,后退几步,加速助跑,踩住墙面上精心抠掉的一个小坑,纵身扒住墙头,翻身跃了过去。
院子里的狗抬起脑袋刚想叫,只听她低低叫了句“托米”,哼唧了一声身子缩了回去,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主人爬进了窗户。
grace熟门熟路地摸到公共阅览室,果然,这里飘出几缕昏黄幽暗的烛光,她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开了,她连忙闪身进去。
屋子里的人们看到她,微笑道:“grace,你回来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grace将袋子放到桌上,向众人施礼道,“奥斯卡爵士,伍尔芙教授,提欧博士,哈桑。”
见比平时少了一个人,grace问:“波特婶婶呢?”
哈桑说:“她下午突然发病,被隔离了。”
grace脸色微变,“突然发病,为什么?”
哈桑耸肩,“她丈夫来看她,两人吵了起来,她就发病了。”
奥斯卡爵士道:“不用担心,她这种程度的狂躁症打完镇静剂隔离两个小时就会平静下来,现在应该已经好了,明早估计就能放出来。”
grace点头,“我把东西都买来了,大家看看还少什么。”
哈桑凑上来,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两盒草莓、一只烤鸡、杯子蛋糕、两瓶可乐、薯片、漂白剂、小刀……印章。
提欧博士拿起印章仔细端详一番,疑惑地问:“这个真能用?”
哈桑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拍着胸脯说:“绝对没问题!”
伍尔芙教授把grace拉到一边,头向左上方仰45度角,眼睛看向虚空,用细若蚊蝇道声音小声说:“哈桑得的可是妄想症……”
grace低声道:“他十六岁那年就能伪造证件入境了,是个老手。况且他最近情况很稳定。”
正说着,只听哈桑继续道:“我以我的偶像阿里-汗发誓,不管是做黑客还是伪造证件,我哈桑-舒可拉都能做到最好,给我一根网线,我能撼动地球。”
“……”grace嘴角一抽,突然觉得和一群疯子制定逃离精神病院的计划似乎……不太靠谱?
作者有话要说: 纪念我的大伦敦。
2017.06.09
☆、逃离布卢姆斯伯里
grace的卧室里挂着一幅《溺水的奥菲利亚》,是她的祖父肖恩-迪伦送给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死去的女孩儿静静躺在水面上,仰望天空,双手交握在胸前,像一朵忧郁的百合花。这是他最后一幅亲自完成的作品,饱受痛风折磨的画家在生命的尽头已无法执笔作画,他受困于轮椅之上,一如晚年的皮耶尔-奥古斯特-雷诺阿。
grace和衣躺在床上,英格兰的冬天日照时间短,已是早上七点,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偶有几声警笛拉长了调子,久久响在耳畔。又是一夜未睡,自从十年前换了大床,她终于可以平静地躺在床上,不必担心那个死去孩子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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