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将李崇琰拉进暗门内之后,顾春从内再次启动机关将暗门合上,又自壁上的镂空格子中摸出一颗在夜里长明的火齐珠塞到他手里。
“你照着点路,有什么疑问边走边说。”
火齐珠瑰色的光在黑暗的地道中无比夺目,所过之处,明光乍现。
忆起她说过自己夜里视物不大清晰,李崇琰尽力将火齐珠的光挪向她所在的那一边,紧跟着她匆匆的脚步不动声色地护着防她跑跌,口中道:“方才的哨音是什么指令?”
顾春目视前方,脚下半点不停,飞快地答道:“司家家主令:有嘉戎十七人小队正潜向本寨,清场诱敌,全力击杀,不留活口。”
“你并非屯军在编人员,为何也要参与?”李崇琰疑惑地扭头望着她的侧脸。
其实此刻他心中有许多疑问,可他知道眼下还不是解惑的好时机。
此时顾春已跑到有些小小喘息,匆忙间转头向他报以一笑:“我不参与,可我有别的事要做。”
急匆匆的行进之间,顾春想了想,忽然莞尔:“你别怪我拦着不让你出去……听阿瑶意思,你这几日为着整军之事焦头烂额,这队送上门的靶子正好让你观摩一场歼灭战。或许你看过之后就会想明白,为何你手执两枚家主令牌,仍是不能将屯军调度自如了。”
这正是李崇琰这几日忙到没空骚.扰顾春的症结之所在。
此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即便已花了近三个月时间熟悉团山的一切,可这团山仍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例如方才那套他没听过的鸟语哨。例如此刻这条他之前根本不知的地道。例如在战斗指令下应声而动的非屯军在编人员,顾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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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渐行渐深,李崇琰发现这条地道实际是四通八达的。
根据两人一路行来的路程,大约能判断,这条地道并非只有顾春家地窖那一个入口;或者可以更大胆地推测,这条地道在整个本寨之下,各家各户都有入口。
当顾春终于再度开启了一道暗门,领着李崇琰重新回到地面之时,他惊讶的发现,此处竟是白石楼的中庭。
身上裹了黑色披风的司梨正在出口处接应,一见顾春到来,便释然颔首,扭头对不远处一脸凛冽的司凤梧道:“阿梧,本寨非屯军在编人员共五十七人,都齐了。”
司凤梧冷眼淡淡一瞥顾春怀中的匣子,点点头:“这里交给我。”
司梨反手取下背后的弓.箭,不再多言,迅速离去。
“老人和孩子们,还有隋峻与燕临,此刻都在地下暗室。我带人就在白石楼外围警戒,”面无表情的司凤梧远远对顾春交代道,“若我没守住,做好你该做的。”
坦白说,即便在这种时刻,顾春面对司凤梧仍改不了习惯性的惧怕,他才开口说话,顾春就忍不住偷偷朝李崇琰身旁靠了半步。
察觉到她的惊惧,李崇琰无声地皱了皱眉,伸手握住了她微颤的细腕。
出人意料的是,在司凤梧正要转身出去的刹那,顾春硬着头皮道:“阿梧,我……想带殿下上东楼观战。”
司凤梧冷眼瞪了过来,却又被李崇琰气势万钧地挡了挡。于是他哼了一声,随手抛过来一把钥匙,也不管人接没接住,转身就走。
顾春在黑暗中视物不清,明显接不住迎面抛来的那把钥匙。好在李崇琰一个伸手就将那把钥匙稳稳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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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楼与东山上的碉楼一样,是用坚硬的巨型石英岩建造而成。
或许是出于伪装的需要,白石楼的外壁常年被刷上黑漆。之前李崇琰初见白石楼时还心中诧异,为何名叫“白石楼”,外观却是黑色的,到此时方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东楼是白石楼的制高点,临窗即可俯瞰整个本寨。
为免引人注目,此刻白石楼中灯火尽灭,连方才自地道中带出来的那颗火齐珠,也被用一块黑布盖住,安静地躺在顾春脚边。
此时李崇琰后背贴着窗旁的墙壁,透过半掩的窗扉向外观望;而顾春正坐在地上,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摸索着方才自家中带出来的匣子。
李崇琰回头一瞧,见匣中是一套被拆解开的梅花袖箭,以及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正经好药的甜白瓷药瓶。
“若有敌来袭,你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护住老人和孩子?”李崇琰转回视线,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口中轻声问道。
顾春一边组装着那套梅花袖箭,分神回话:“不是我的任务,是叶家的任务。今夜因是叶行络与叶盛淮都不在寨中,所以才由我递补。”
若叶行络、叶盛淮或叶逊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在,顾春此时就该在白石楼的地下暗室中和老人、孩子们待在一处。
李崇琰勾起唇角,炯炯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寨中的动向,“我一直就奇怪,叶家仅凭手中的济世堂就能在团山地位超然,这未免也有些不合常理……”
毕竟,司家手中有一个遍布国境之内的消息网,江家与卫家掌控着团山的金源渠道,而叶家只凭手中的一家医馆就能与这三家共掌团山屯军,但凡稍微用点脑子,都会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原来,叶家是团山的坐地鼎。”
真正的,最后一道防线。
窗外,黑黢黢的天幕笼罩下,一场不为人知的围歼正在悄无声息地上演。
此刻的团山本寨已全无平日里热闹喧嚣的安和与温厚,静默、肃杀,铮铮凛凛如这边陲上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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