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折釉怔了一瞬,她再深看了沈不覆一眼,确定沈不覆完全是心不在焉的状态,恐怕她刚刚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
莫名有些不太高兴。
肖折釉板了脸,说:“本宫的公主令若真是那么大的本事,当初早将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亲赶出明定城,自己称帝了!又何必坐在浮梨宫里等死!”
“本宫”这个称呼一下子将沈不覆从思绪里拉回来。他死死盯着肖折釉的脸,然后想起盛令澜的脸。他努力的,将这两个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沈不覆缓步走向肖折釉,他在她身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问:“为什么你这么平静?”
“要不然呢?”肖折釉仰起头来望着沈不覆。
沈不覆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慢慢蹲下来,由俯视变成仰视着肖折釉的脸。他有一句话想要问她,可是他问不出口。肖折釉的手随意搭在膝上,沈不覆动作缓慢地抬手,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肖折釉垂着眼睛,望着两个人相叠的手。
“将军,盛令澜去世的时候十五岁,然后转世为肖折釉又过去了十八年。”肖折釉慢慢抬眼,目光寸移,落在沈不覆的眼上,“我已经不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
肖折釉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放在心口,轻声说:“这里已经老了,如今仇人已死,前尘旧怨皆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和家人度过余生而已。”
沈不覆努力将眼中的苦楚压下去。他的手搭在肖折釉的膝头,掌心还残存着肖折釉手上的温柔与温度。他想抬手去拉肖折釉的手,可是他的手指尖儿颤了颤,终究是没能抬起来。
沈不覆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在说话。
“幼时一直觉得你是天上的皎月,在所有人将我踩进泥里的时候,你好像就是一道光。因为这道光,让我远离了泥土,一步步前行。我以为得到了你就得到了全天下,可是只有一天。这些年,日复一日地怀念。又日复一日地自责没有护好你。居然十八年了……我……”
沈不覆慢慢跪下来,高大的身躯委顿着,他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中哽着难以抑制地痛苦:“令澜,我……好像有些记不清你的样子了……”
“将军你起来……”肖折釉一说话才发觉自己哭了。她慌忙偏过头,使劲儿睁大了眼睛,不许自己再落泪。
这种感觉真微妙。明明听见他诉说对她的深情,却还是觉得心里堵着一股酸涩。
酸涩什么呢?大抵是这一世为他动心时一次又一次落的泪。这世间的感情有的会逐渐加深,如沈不覆对盛令澜。也有的感情会逐渐消磨掉,如肖折釉对沈不覆。
明明都是她,明明都曾深爱过对方的两个人。然而他们总是错过,没能在对的时间里真心相爱。千帆过后,那一次又一次的怀念与自责,让沈不覆对盛令澜的感情扩大了无数倍。同时,那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与眼泪,也让肖折釉唯一的一次卑微示爱过后,慢慢冷了心。
感觉,是比事实真相更重要更直接的。
事已至此,又岂是一句“原来是你”便能破涕为笑相拥而眠的事。
第104章
“别哭。”沈不覆皱着眉,目光凝在肖折釉的眼睛上。
从她小的时候起,只要一落泪,他便会心软、心疼。更别说带着千种万种愧疚的如今。
肖折釉轻轻“嗯”了一声,果真收了泪,脸上勉强挂着一丝端庄的浅笑。
沈不覆阖了一下眼,将情绪压下去。
“放心,都交给我处理。我会把你平平安安带走,还有漆漆、陶陶和不弃。”沈不覆顿了一下,“只要你要的,我都给。”
肖折釉轻笑了一声,随口玩笑:“只要我要的你都给?如果我要这天下,如果我要皇位呢?”
“好。”
肖折釉望着沈不覆郑重的神情,微微怔住。她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说:“我随口说说而已,将军不要当真!”
沈不覆没有说话,他站起来,立在肖折釉身前深看她一眼,然后动作缓慢地从袖中取出两件东西放在肖折釉身旁的桌子上。
沈不覆转身往外走。
肖折釉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盛令澜的公主令上放着阿楠的祈愿牌。
再见这个阿楠的祈愿牌,肖折釉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曾经羡慕过阿楠,可等沈不覆告诉她原来这个阿楠就是她之后,她心里反倒希望阿楠另有其人。否则只让肖折釉觉得这错位的感情简直是一场笑话。
“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打下太平江山,也为她搅得大盛国破无主。”
沈不覆低沉中带着痛苦的声音再一次飘进肖折釉的耳中,肖折釉蹙了下眉。够了,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肖折釉猛地拿起阿楠的祈愿木牌,毫无留恋地从窗户扔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的沈不覆听见声音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肖折釉,肖折釉手搭在额头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沈不覆走向窗边,将那个被肖折釉扔出来的木牌捡起来。窗外是碎石路,那块木牌在祈愿树上风吹雨打这么多年本来就很旧了,如今从屋里扔出来,木牌从中间磕断成了两半。
沈不覆将两块拼在一起,阿楠的名字很别扭地拼起来。可就算拼到了一起,名字上还是有一道消不去的痕迹。
沈不覆再看一眼肖折釉,将摔坏的木牌小心翼翼地收入掌中。他转身朝外走,似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师延煜读着手中的信,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将信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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