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一时搞不清状况,虽不做声,但满脸惊疑还是让人一眼看破。
「你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难怪,一般人怎么会来过这里。我却是旧地重游了,这里是信阳监狱。朋友,你昏迷的三天中,高魁已经占领信阳了。
「怎么会!」赵立大声惊呼,胸腔又是一阵疼痛,忍不住喘气咳嗽。他不能相信,就算高魁用兵如神,也不可能三天时间就攻陷这偌大一座城池,当初他们在城墙周围修筑坚固的工事,难道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吗?
夏智远叹息:「你一定很惊讶吧,白家根本没有同高军交战,他们早已被恐惧击溃了,前天一早就下了降书,大开城门把信阳城拱手让了出去。高魁未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这座城,前后所行损失加起来,还比不上你们那场夜袭所造成的严重。」
赵立沉默了,过程出人意表,结局却是相同,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就是鬼风山的强盗赵立吧,我知道你是度香的朋友。」夏智远一句话,令赵立低垂的眼睁大了。
「度香跟你提过我?」
「那倒不是,但是我知道一点你的事。」夏智远微笑了,其实岂止一点,之前他就凭李度香反常的言行和管家的陈述中猜到了两人的关系,夜袭过后更加确定无疑了。
「是度香求你来救我的吧。」
赵立犹豫着点点头,他不会撒谎,而且像夏智远这样的聪明人,也不会相信一群山野盗匪会有揭竿抗敌的觉悟。
夏智远又是一声长叹,冷笑道:「他真是个傻瓜。」
赵立回首一瞥,不明其意。
「他在关键时刻毁掉杀死高魁的唯一机会。他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意,最后还连累了你,真教人失望。」
啪!夏智远白皙的脸上掌印毕显。本就脸色苍白、失血后更无人色的赵立,此刻因愤怒涨红了双颊。
「请不要侮辱一个为了救你甘愿放弃尊严、性命的人,这样太卑鄙了。」
夏智远惊愕地望住赵立,表情复杂难言,良久才哑然失笑,无限感叹。
「度香很幸运,认识你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福气,恐怕已是最后的了。赵立明白末日离自己不远了。不久之后,高魁驾临监狱,他纡尊降贵亲至大牢,就是要来见杀他的刺客。
「小子,你为什么要杀本将军?本将军听说你是名强盗,难道强盗也懂为国捐躯?」
即使身染重病,但仍保持军人威武气度的大将军,此时坐在铁栏外质问满身血污的少年,神情间既有憎恨也有惺惺相惜的赏识。
赵立摇头:「天下大乱,哪里还有什么家国。我只为了信守对一个人的承诺,才冒险搭救智远少爷。」
高魁忽然大笑,笑声不久转为剧烈的喘咳,那声音听来很恐怖,像有厚厚的砂纸在他肺里摩擦着,他很快吐出几块带血的痰块,j-i,ng神迅速委顿。
「你们已经听说本将军身患绝症的消息了吧,知道本将军为什么还要攻打信阳吗?」
夏智远嘲讽道:「知道。你自恨时日无多,觉得上天对你不公,所以要许多人和你一同受苦,分担你的绝望。」
「嘿,正是如此。本将军叱吒风云,威震四方,本可以扫平诸侯,一统天下,永留英名于世。可是老天却不给我机会!它瞎了眼!竟让我早死!我不甘心,为什么碌碌平庸的凡俗小人都可以长命百岁,我却霸业未成便要英年早逝!」
高魁两眼充血,额头因激动和虚弱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仰天长叹:「我广邀天下名医来医治我的恶疾,可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他指着赵立:「小子,你为了誓言可以牺牲身家性命,而我,可以为了保住这条命放弃一切。只要你们有办法延续我的生命,我可以放过你们、放过信阳,你们能吗?能吗?」
赵立不愿和高魁绝望又凄厉的目光相对,将头别向一旁,高魁放声狂笑:「我知道你们不能!所以你们只有死!这座城所有人都必须死!」
他又指向夏智远,笑容y-in冷:「夏公子,你本是平民布衣,为了拯救满城百姓,自告奋勇前来劝我罢战。现在白家放弃抵抗,主动降城,你做何感想?」
夏智远直视压迫,不卑不亢答道:「白家贪生怕死,为求自保置万千黎民于不顾,是懦夫所为,人人可以唾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将军也是一代枭雄,为何不能大敞胸襟,顺应天意,何必为泄私愤荼毒无辜之人?」
「到现在你还妄想劝服我,你真不怕我马上杀了你?」
「人谁无一死?但死也有泰山鸿毛之分,我今日虽死,公道自有后人评说,总好过你冥顽不灵遗臭万年。」
高魁不怒反笑,y-in霾更甚。
「说得好,我果然没看走眼,你们两人都是信阳最出色的勇士。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留到现在?嘿嘿,杀人也有先后次序,我要当着全城的人处死你们,先杀光有傲骨不怕死的人,再慢慢摆布剩下的人。看他们痛不欲生,才能减轻我的病痛。而你们就先为你们的理想信念殉葬吧。」
荒山之中,强盗们哭声震天,他们痛失手足,骨r_ou_离散。李度香被孔亮关在山洞里,他只要一露面马上会被悲愤的人群撕成碎片。
黑暗中,他抱头痛哭,身上缠满纱布,那一晚受的伤愈合得奇慢,血仍然一点点渗出来。但他不觉得疼,因为他的心已被撕碎了,需要更大的痛来镇压。
「小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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