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卫朝枫回家,倒头狠狠睡了三天。
他一字未提,程意城自然不会知道,卫朝枫已经连着四十八个小时没睡了,在精神高度紧张之时还放纵自己和她狠狠做了一场,体力早已到了极限,这三天他睡得简直昏天地暗。
三天后,卫朝枫终于睡饱了。起床慢吞吞地给自己做了顿好的,鸡鸭鱼都有,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吃了半天。吃饱喝足后,他又给了自己充足的时间,站在衣橱前看了半天,挑了套运动服,纯黑系,试了一下,觉得可以,手脚伸展挺灵活。
一通折腾,卫朝枫挑了个傍晚,穿上运动服,终于出门了。他在这一晚干了一件,连对唐家恨之入骨的卫鉴诚都不敢干的事:跑去唐家,砸了个场。
卫朝枫这一砸,砸出了绝对的暴力,也砸出了一个首位敢在唐家砸场的历史。可以说他这一砸,简直砸出了一个人生新高度,很有点不枉此生的意味。
卫朝枫一路畅通无阻,守在山腰处的西装笔挺的保镖人士根本不敢拦他。卫朝枫在唐家的根基实在太深,他八岁被带进了这里,二十四岁离开,整整十六个年头,唐家上下所有人都对这个人混了个脸熟。有年轻的下属在夜色中没有认出他来,刚要伸手阻拦,月光从他脸上拂过,令人看见这一张经年不见的脸,立刻有年长的下属阻挡下了那只伸出阻拦的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可放肆。卫朝枫就在一片肃杀夜色中穿堂而过,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变过方向,留下一群余惊未消的人盯着他进入唐家的背影,在冷风中汗流浃背:唐律不在,今天恐怕是要遭。
唐家今晚有宴会。
小提琴悠远的声音传来,数位知名音乐家开嗓献唱,细细分辨,仍能听出是一首传统的宴会欢乐颂。欢快传统的曲子,因有了高低声部以及小提琴的合奏,竟也在声音的空间里站住了一方高雅之地。
卫朝枫就是在这奢华精致的气氛中,一声重击,将唐御人从二楼楼梯口不留生机地踢下了楼。一个成年人一路滚落长长的旋转楼梯,发出剧烈的声响,在一瞬间将底楼宴会厅内的所有声音都停滞了。
在一阵惊恐的骚乱之后,人群停住了动作,仰头看着二楼那一个忽然出现、以暴力公然亮相的人。
年轻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低头卷着袖子,将它拉高至手肘处,方便筋骨活动。他步下旋转楼梯,缓缓从二楼走下来,脚步发出沉重的声音,逐级而下,引人恐惧。多年之后,这个人就这样在这里忽然又出现了,更散漫了,底线也更低了,完完全全已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和道理去降服和攻克的、形成了某种危险性的成年人。
从楼梯间滚下倒在地上的唐御人期期艾艾地喊痛,扶住后脑站不起来的样子已然有脑震荡的迹象。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在这种时候,抬起一脚朝他后背又是一记重击,唐御人没有防备,猝然受袭,雪上加霜似地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有护主心切的心腹下属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想上来?”卫朝枫扫了一眼眼前众人,一脚踩在唐御人胸口,整个人杀气极盛,遇神杀神,眼底隐隐现出了艳丽的红色,像血枫。放了一句话,将态度摆上了台面:“除了小舅舅,我唐硕人教训人,谁敢插手?”
“……”
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这是一句嚣张、狂妄、目中无人、足以引起多数人仇恨的话。
却也是,一句真话。
像唐家这样的深水弘宅,讲究的第一要义,永远是个血统问题。
卫朝枫在唐家的地位,实在太复杂了,牵扯到历史问题,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他是唐枫的独生子,前任唐家掌权人的亲外孙,现任唐家掌权人的亲外甥,一根独苗苗,在唐家的地位简直独一无二。可是他爹是卫柏这条尾巴实在太大了,卫柏是谁?卫柏是曾以一己之力将唐家引以为傲的港口航运事业逼至停摆最终损失惨重的人,敌我分明,唐家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存在的。以至于卫朝枫就像个矛盾综合体,唐家的人对他的感情挺复杂,但唐枫的余威撑着,唐律的态度保着,他这个人再怎么引人仇恨,谁也不敢动他。
唐御人就不一样。
虽然这人名字跟唐硕人只差一字之别,但也就是走个流程,套个形式,意义完全不一样。卫朝枫有资格叫声唐律小舅舅,旁人可没有,最多也就只能叫声表舅舅。一表三千里,唐家上一代的事挺复杂,有那么几个长辈私*生*活也乱得很,以至于唐家的年轻一辈中有不少人沾亲带故地都能叫声唐律表舅舅。
这事唐律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只不过,就连柳总管都意犹未尽地对唐律说过:别人家都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堆私生子,只有你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堆外甥……
说到柳总管,柳总管就到了。
卫朝枫砸爽了,松了松筋骨,放了一句场面话:想要息事宁人,叫柳惊蛰出来。
众人神情一变。
呐,前文中提及而未曾详说的柳总管,便是这一位。
柳惊蛰。
三十二岁,唐家最高权利人的左膀右臂,人称‘柳总管’,无论是唐家外部运营亦或是唐宅内部权力斗争,都离不开这一位柳总管的暗中坐镇。如果说唐律和卫柏的相提并论就像乌衣王谢、青山吴越,那么使人更倾向于唐律的筹码之一,就在于,他有柳惊蛰。
五分钟后,柳惊蛰闲步而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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