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晏喉咙干得有些疼,没劲说话。
黑哥瞅了他一眼,忽然认真起来:“顾虑和担忧都是该有的,你挺懂事的,我就不提醒了,只是有一点,你这个年纪可能还不理解......”
“什么?”南晏问得太快,干裂的嘴皮绷出了一小条血丝。
“你始终是活给自己看的。”
乌云早就散了一半,大树上空被太阳圈出了小片的蔚蓝,光线穿过枝干,在黑哥无名指上的戒指中照出一点光。
南晏听见他压抑着嗓子说:“爱可以是荡气回肠,也可以是藏而不露,可有时候,就只剩个念想了。”
黑哥说完就回了墓地。
南晏看着群山之间的一座小坟,被七月的雨水冻了一下。
他没法想象两个人在最相爱的时候骤然分离是什么感觉,只是看着黑哥坐在那里,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件念出来,心口发麻。
“最近都比较乖,”黑哥自己表扬自己道,“没喝酒,嘴馋的时候用筷子蘸了两滴,不算喝!还有......”
他不大记得地翻了翻手里的本子:“我最近记性不好了,我看看啊,哦!咱妈养的小白生了!四条哈!咱爸的八哥让猫给咬了,他老伤心着呢,我又给买了两对......”
说着说着,声音小了,哽咽压过了所有的话。
“也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就是咱爸咱妈想你了,特别想,他们老了,最近总爱看着你的照片发呆。至于我嘛,我就不想你啦!不然又得哭......爸妈看见就更难受了......所以我都一个人的时候,悄悄想你一下,多了不行,多了就过不去了......”
周围一群人静静等着。
黑哥也没耽搁太久,手里的本子才翻到一半就给合上了。
“我们又不急。”方曼曼想让他再多留一会儿。
黑哥赶紧摇头:“别,我这次没准备好,再哭就要被媳妇儿笑话了。”
“那就走呗!”陈大爷蹭了蹭鞋底的泥,“瞧你这怂样,等我哪天下去了,一定跟人好好念叨你几句,太没出息了。”
黑哥没好笑地怼了回去:“不知道到底谁更怂,你那嘴贱的,不就怕以后有人惦记着你嘛。”
“放屁,”陈大爷咕哝了一声,回头看见挺旁边的旧铁皮,差点没跳起来,“谁他妈叫的车!!都说我不走了!我不走!!”
“你激动个毛线!谁说给你叫的!这是来接小豌豆的。”黑哥把人吼住,没看伯青元,反而瞅着南晏。
南晏没吭声,该说的,想说的,都还不能说,只有憋着了。
他倒是憋习惯了,差点没把伯青元憋出毛病,等了老久也没个表示,刚刚人都拉了!怎么能白拉呢!
“走不走啊?再不走,今天可回不了巫溪市区啊。”司机师傅往车窗外喊人。
伯青元没听到,正组织着自己罢工的语言系统,试图从南晏哪里挖出点什么话:“我,刚刚,亲,你拉......”
南晏一下子听成“我刚刚亲你啦”,寒毛登时就立了起来,被那个“啦”字膈应到的同时,又心跳蹦快到脸红了。
“你走吧。”他憋着气,紧张道。
“什么?”伯青元被对方冷漠的样子兜头淋下一盆冷水,以为对方生气了,本来也是,都说好一起到终点的,李叔他们走了不说,现在他也要走,六分队都散掉一半了。
“我说,你走吧。”南晏怕他没看清自己说话,吸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啪嚓。
伯青元心口脆的一声,脸色都白了两分。
他想解释自己到底是急着去做什么,以及非去不可的理由。
但南晏的态度又让他没那个信心,万一对方根本不在乎,那他也太自作多情了。
“那,我先走了?”伯青元说完,站着没动。
南晏看着他,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说:“恩,你走啊。”
反正很快就会再见的。
“我......”伯青元踌躇片刻后,还是伸手抓住了南晏的手腕,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滚烫的手用力握了握,食指轻轻敲着,极小声,带着一点不自觉地委屈,像小狗呜咽一样道:“汪。”
南晏的心脏倏地一紧,没过脑子地“喵?”了。
“你们握手道别呢,还是摸骨算命呢?”方曼曼一句话,就把人赶走了。
伯青元坐上车的时候,脑子里空空荡荡,除了那声“喵”什么都不知道了,要不是手机震个不停,他都能把魂留这儿了。
12:01
[芝麻馅]:哥,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在街边看见阿北他们了。
[反北]:他们看见你了?
[芝麻馅]:没,我同学把我挡住了!
[反北]:我今晚到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超出了我对自己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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