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赋予帝鸿氏的权柄又能有多大,能让他与现在的羲和一较高下吗?
苏雪禅不知道,也推测不出来。
人间仿佛被无形巨力搅拌的混乱熔炉混乱,所幸那战火暂且还未波及到九天玉京,仍有成百上千的金甲神人巡逻守卫,警惕这时会出现的变故。就在此时,千层玉阶下忽然徐来清风,缓步踏上一个身影,纱雾般的衣袍在长风中飞扬,连着翩翩缱绻的束发玉带,竟是一名样貌俊秀,在此时还能气定神闲的仙人。
来客不慌不忙的拾阶而上,身后的随fēng_liú连的霞云映照下界死亡的火光,犹如满天夕烧在他身后开出的大片深浅不一的靡艳花朵,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的腕上坠着一块淡青色的玉壁,其下流苏摇曳倾泻,亦是素雅的青缥色。
“来者何人?!”刀戟交错之时的鸣声清越,数十个金甲神人皆警觉地看着面前这名男子,却见他一晃手中玉牌,朗声道:“在下乃山中清修的无名散仙,遽遭此祸端,幸得陛下佑护,愿意让我等上玉京避难,在下着实感激不尽,还望诸位大人能行个方便。”
为首一个金甲神人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玉壁细细查看,转过一面时,那神人见淡青玉色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金血,忍不住用拇指使力揩了一下,男子展颜笑道:“在下修为低微,不慎受了点伤,倒叫大人见笑了。”
神人闻言,掩在厚重金面下的目光顿时在男子身上绕了一圈。
此人面色虽显苍白,可神色却是淡然自若,衣衫下摆虽燎了一圈焦黑,可风姿依旧绰约凌人。那舒展眉目间还含着一丝隐隐的笑意,丝毫不像是刚从焚身烈火中逃出来的。
不过,玉壁上的神力又是货真价实的……
思及此处,神人道:“此处乃陛下的寝殿,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进入,阁下若来避难,且随侍卫前往正殿罢。”
那年轻的仙人一撩袖袍,垂眸笑道:“有劳了。”
再抬首时,金甲神人恍惚间似乎在他眸中看到两星幽绿光点,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不由暗道自己多心。
仙人随另一名金甲神人施施然步入天门,见脚下踩着的玉砖晶莹光润,似月华流转,远方玉阙金顶辉煌灿烂,又有白鹿呦呦,仙鹤长鸣,鸾凤飞舞,金鳖探首等奇观妙象,无法一一细数。两旁雪白云雾如泉水汩汩环绕,衬着重重叠叠的回廊虹桥,雕梁画栋,当真是连梦里都想象不出来的场景。
他一下子怔住了。
原来这就是……真正仙宫的模样啊……
“仙长……仙长?”金甲神人唤了数声,才把他的神思喊回来,“请这边走。”
仙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在下以前从未来过玉京,今日得见……方知名不虚传。”
神人听得他语气感慨,其中仿佛还暗含着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只当他是真心赞美,倒也不多话,这时,男子又喃喃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光凭模仿是得不来的,不属于你,就是不属于你……”
听他越说越古怪,神人不由回过身去,疑惑道:“仙长……?”
他挡在黄金护面下的嘴唇轻微一颤,忽然觉得胸口很冷。
“那天上的仙人,延年长寿,来去万里自如,一朝一夕就能踏遍洪荒的每一个角落……”男子纯黑的眼瞳尽数碎裂,露出其下两点鬼火般燃烧的瞳仁,“而天下之大,有的人,却转瞬能看遍那大好河山……”
他笑了起来,右手猝然从那金甲神人的胸口抽出,ji-an起一道泼天金虹!
“阿公,你曾经问我,”青年用九黎的语言轻声自语,转身朝帝鸿氏的寝宫走去,正面迎上朝他怒吼着大步跑来的神人卫队,“你问我,我是要九黎区区三百年的寿命,还是当千年证道,万年逍遥的仙客……”
风声如龙,在霎那间旋出万千雪刃冰刀,将纯白无暇的玉京染出一片哀嚎四起的鲜红!
“想象自然是无比美好的,只是我去了道门仙宗,我去求了长生……”他每踏出一步,必然伴随着飙s,he喷ji-an的血光,四散纷飞的落花,“……可后来,我又遍体鳞伤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踩上通往寝殿大门的阶梯,两旁涌出的金甲神人如同汹涌澎湃的怒浪。
“于是我回到了九黎,遇见了注定要相爱一生的君主……”封北猎手中呼啸风声,下摆仿佛蘸墨松毫,在玉色莹然的地面上拖曳出一道赤艳的划痕,“……可后来,我又失去了他,也失去了家乡……”
他终于站定,看着缓缓开启的大门,有一线灿烂生辉的金光从两扇j-i,ng雕细琢的玉门后洒落下来,自眉心到嘴唇,将他的面容分割成了两半。
空旷的大殿上方,缓缓旋转着首尾相衔的山河社稷图。
封北猎低声道:“对不起,阿公。”
“我没能如你的愿,变成九天之上的仙人。”
先前,苏雪禅一直在专心致志地观察下界的景象,骤然听见下方传来人声,不由一愣,隔着山河社稷图朝下望去,待看清来人的容貌时,他一下缩紧了瞳孔,惊得浑身发冷。
……封北猎。
他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帝鸿氏的宫殿里!
他目眦欲裂,一想到望舒的死,这震悚便化作了十二万分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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