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钊见点血。许茂吓得心脏都停了,软在地上,脱口而出:“不可!他是宋钊!”若人在郡守府出事,护国公查出来了,他们都得跟着陪葬!
一瞬间,薛冲听到‘宋钊’二字,动作也硬生生止住了。
他惊疑不定地去打量眼前的青年,看着他冷静的侧脸问:“他是谁?!”
事到如今,李郡守知道这事也没法瞒了。他都不敢去看宋钊的脸,知道一切都搞砸了,深吸口气,颓然道:“这位是护国公府的宋公子。”
不点明宋钊身份,薛冲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宋钊已经是得罪了,万不能再得罪一个薛冲。李郡守悔死了自己的贪心,卖好、左右逢源的事,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
薛冲却还是不太相信。
他没见过宋钊,并认不出他的样子来,只能是对着眼前青年又再打量一番。李郡守怕再生事端,朝宋钊深深一揖:“宋公子,下官真未动什么不好的心思。是因为认出你来,薛将军又在寻你,我这才设了今日的诗会,请你到府上来相见说明。你还是和薛将军说两句,解释清楚身份才是。”
那个面对利刃巍然不动的青年终于笑一声。
听了半天,他也算是听明白了,自然也猜到了李郡守最开始的意图。
原来是李郡守与许茂认出他的身份,又因薛冲在寻他,所以猜到了薛冲不识得他,这请了他来是打着左右逢源的算计。准备先卖薛冲寻他的消息来探他反应,若是他要求保密,那他自然就欠了李郡守一个人情。然后李郡守再转头告诉薛冲,安王女婿就是他要找的人,他又在薛冲那得了好。
至于以后薛冲会不会认出他来,薛冲又会不会因此向皇帝禀报他顶着杨君毅身份娶了染染有蹊跷,这内中又会给他引发什么麻烦,就和他李郡守无关了。
算盘打得啪啪响,两边都得承他情。
委实有些心机。
宋钊轻笑,凤眼里尽是讥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时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李郡守的一切算计被闻信而来的薛冲破坏了。
他看清眼前局面,思绪颇多,不过也只是瞬息之事。他好整以暇拿眼瞥了瞥李郡守,又看了看惊疑不定的薛冲,又笑了笑。
既然碰上了,他确实也怕薛冲向皇帝提起他顶着杨君毅身份一事,这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虽能和皇帝解释,但他到底是隐瞒了事情,万一不好就要落得猜忌,那帝王疑心就是一项极大的麻烦。他隐忍那么多年,怎么能够让人在从中破坏?
何况皇帝一但起疑,本就交了兵权的护国公府就会因他再受震荡,国公府如今好不容易缓口气,真的再经不住一点打击。
屋里气氛僵持着,屋外那方小鱼池突然跳起了尾鱼,溅起一阵水声,旋即又恢复于沉寂。
“薛将军……”宋钊在此时终于开了口,淡淡地喊了拿刀的壮汉一声,“我若是你,此时就不是怀疑我的身份。而是该想想,为何宋钊会从都城而来,又路经渭州,散播出杨君毅出行这么一个消息到你耳中,好让你截住。”
薛冲脑海里有许多疑惑,此时听他一说,竟是生了从所未有惊意来。
“——你什么意思?!”曾面对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手不可见的一抖,心间惊涛骇浪。
宋钊抬了手,两指夹着刀尖移开,缓声道:“薛将军没听明白?我以为薛将军是明白人,以为薛将军明白我若没能回都城去,会有什么后果。”他声音依旧没有情绪起伏,可落入人耳中,却有种叫人脊背发寒的气势。
薛冲闻言,脸色就变得极难看,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任他移开刀刃。
——宋钊这是在提醒他,皇帝对他起疑心了。
皇帝吩咐他寻杨家手中的东西已经有近三年,这三年,他本该回京去述职一回,却因战事拖过了时间。所以皇帝是因此而起了猜忌,以为他得到了东西,迟迟却不言,特意让宋钊前来试探他!
这是怕他再成了第二个安王,会拥兵自重!
薛冲想得额头都直冒汗,握着刀的手从轻抖到颤抖。可下刻,他又将刀横到了宋钊脖子上,厉声道:“不对!我查过你的行踪,你前一个月才从外边回到杨家,然后就从京兆一路往西,经过的渭州!你如何能不是杨君毅!”
李郡守与许茂听不懂两人的哑迷,不知道杨家究竟是什么关键,却是被薛冲再拿着刀架人脖子的举动吓得呼吸都止住了。
“薛将军,他确实是宋钊,我女婿刚才都城来,曾经在都城他见过面的。你不相信我,若还信不过许尚书的嫡子吗?”李郡守只能在中间打圆场,许茂头点如磕蒜。
“你说他是就是?指不定,这就是你们联合起来蒙蔽我,李成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花花肠子?!”
李郡守被说得一噎,对这搬石砸自己脚的局面有苦难言。
宋钊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视贴在肌肤上的冰凉刀刃如无物,他说:“薛将军,我这人爱记仇,你确定你这个刀不挪开点?你都明白杀人灭口嫁祸,我要顶个身份有什么难,难道你不知杨君毅离家十余栽,那中间未见过杨家人?”
杀人灭口?!
薛冲被宋钊的话是一惊再惊,眼晴睁得有牛眼大,让他那刚毅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
宋钊话里的意思是,他把杨君毅杀了,然后顶替的身份?!
薛冲震惊着,他的刀真的离开了宋钊脖子……因为震惊到拿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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