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门外响起了戚远的声音,他已经将那个车夫和杨家二郞都迷晕了。
赵暮染理了理微皱的衣衫,在要转身离开时突然又顿住,她低头看了眼宋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顺应了自己心意一回,伏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房门被打开。
戚远看见女郎神色漠然地走出来,他视线又快速往里边扫了眼,看到趴伏在案上的青年。
“走吧。”女郎抬手,戚远忙垂下眸,将她的红缨枪递了上去。
赵暮染接过,摩挲着枪身,将它背到身后。戚远仿佛就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中让人凛然生畏的女君,有风雨都无法摧毁的气势。
“分为四队,你带着六十人急速回府城,告诉我父王这一切。蔚明领七十众往西去,另七十众往东去。”赵暮染边走边下令。
戚远先是应了一声,旋即发觉不对,惊问:“殿下您呢?”
“我去截圣旨。”
女君淡然的回答叫戚远心下一凛,忙阻止:“郡主不可孤身一人行事。”
“我一人方便行事。”赵暮染不为所动,杏眸微微眯着,“且这样才更让人意想不到。我只是暗中去将圣旨毁了,不会和他们的人发生冲突。”
宋钊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他们兵分四路是以防万一。
他们在明,宋钊的人在暗,她并不清楚那些人是否就潜伏在周边,扰乱对方非常重要。而且,他们应该猜不到她竟会杀个回马枪直接打圣旨的主意,真等到他们发现时,也为时已晚了。
圣旨丢失,他们势必要给皇帝回报,这一来一回都是时间,她必须争取。
赵暮染心意已决,戚远知道多说无益,准备另想办法好护她安然。
一行人下了楼,外边斜月当空,星辰璀璨。
赵暮染抬头看了一眼,这般好的夜色,她却已无心情欣赏。
戚远牵过马,蔚明帮她将斗篷披上,三路人马集合,在她一声令下朝各方疾驰。她混在其中一列,在疾驰中控马悄悄靠往浓密的草木处,在足够隐蔽身形时毫不犹豫从马背上跃进丛中。她离开马背的一瞬间,已有士兵伸手去够了马匹的缰绳,继续控着那匹空马疾驰。
赵暮染滚落草丛,稳住身形,借着月色遮掩折返,一路避人耳目往圣旨必经之路掠去。
而一切也应了她的猜测,在她的人有异动的时候就引起了宋钊那方人马注意。其中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他望着滚滚尘灰,听着马蹄如雷震远去,骤然背后一凉,暗叫声‘糟糕’。
他再也藏不住,带着人潜进驿站,在一处独立小院的正房寻到失去意识的郎君,脸色惨白。
他忙去探其气息,又把脉案,发现郎君只是被迷晕,这才算松口气。他将郎君移到榻上,吩咐道:“让人去配了解药来,再有跟上文颐郡主的人,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延误他们行程,但确莫记得不可正面冲突。”这是郞君吩咐过的,没有他的新令,任何时刻不可迎向文颐郡主的人。
立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即刻应声离开。
等解药配来时已是两刻钟过去,刀疤青年把药给宋钊喂下,焦灼地等他清醒。
赵暮染的药效比他想的更要霸道一些,这一等竟然就是等了一个时辰。
宋钊恢复意识瞬间就翻坐起身,药效还有遗留,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耳边也嗡嗡作响,缓了好大会才清明过来。
“她人呢?”宋钊闭着眼,其实已经猜到结果了。
“离开了,折回庆州,应该是要回府城。”
可听到结果,他心尖还是忍不住被刺了一下。
他掀了被下榻,浑身气息沉得吓人,刀疤青年低垂着头继续禀:“已经让人跟上,会沿途做好记号,也交待要对他们行进速度干扰。”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郞君走出屋,经过庭院时脚步一顿,看向东侧厢房。刀疤青年察觉他的视线,“杨二郞与段和都未曾给用解药。”
宋钊点点头,“那就让他们继续睡着。”说罢快步出了驿站。
此时已有第一批消息传来,宋钊摘下信鸽脚间的字条,看到上边写着兵分三路,无法探清文颐郡主去向。他双目有着涩意,忙深吸口气。
她那么聪明,有这样的举措实在正常。
他应该是在郡守府里就引起了她的怀疑,从她根本不听解释来看,是已经确认他的身份。消息的来源和李成济翁婿脱不干系。
是他疏忽托大。他以为经过山林间的事,她会一直相信自己,即便起疑也会坦然来问他。可他忘记了,他宋钊的身份,牵扯了太多,在她眼里就是威胁着安王府的存在。
她不表露一丝一毫才是正常的。
宋钊站在夜空下,衣风拂起他的袖袍,明明已是暑天,他却觉得这风凛冽无比。
他默默站着,徒生一种万念俱灰的情绪,下刻,凤眸中却又是闪过厉色。“拦住北去的那一队,那队肯定是回府城,即便正面冲突也无所谓。邱志你往西去,我往东去。”他必须找到她,即便用尽手段也要拦下她的人。
不将人拦下,那两人才是再无一丝可能。
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不能!
宋钊突然笑一声,清俊的面容上尽是冷酷,他其实就是那么一个卑劣的人。各种算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时候,除了寻到她,什么都不重要了。
刀疤青年领命,正要离去却又想起什么,请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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