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桌子摆的有些歪斜,过道狭窄。周自恒从讲台走到自己的课桌前,离开前,最后一次翻开笔记本。
扉页画著一个弯弯的月牙,边上写了一句“最好的自己”。
这个月牙是他画的明玥的缩影,而最好的自己是他的期许。
周自恒伸出手,接了一捧阳光。
璀璨又柔和。
像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怀著这样的情绪,高考的两天顺利过去,四份试卷好似都没有刁难他的意思,周自恒十分顺利地写完,一气呵成,甚至留有足够的时间反复检查。
最后一门英语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结束。
这也意味著高三的彻底结束。打完最艰苦的战役,周自恒在教室外短暂地呼出一口气。他觉得他给自己的高中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不愧于心,也不愧于自己的付出和汗水。
周自恒在楼梯口找到明玥,人潮还在涌动,但因为过于喜悦,他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在她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最后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并吹了一声压抑许久的口哨。
从这一声口哨声中,明玥知道他发挥很好,这让她安下一颗心。
周围人群并没有在意他们的举动,欢呼的欢呼,尖叫的尖叫,许多人把书本撕掉,从阳台上往下扔,满地铺开的纸张也同样是一种宣泄。
但依旧有人把他们的亲密看在眼里。
成老师一直守在楼梯口,等待每一个归来的学生,他并没有等在空调房里,而是站在最醒目的地方,因为太过炎热,一直拿著那把老旧的蒲扇呼呼地扇风。
明玥被班主任抓包,很是羞涩,缩著脑袋扯著周自恒的衣服,企图把脸挡住:“老师……看到了……”
“我知道。”周自恒并不慌张,轻轻握住明玥的手,“但是我们毕业了。”
他侧身对著成老师扬了扬眉毛,露出一个炫目的笑容。
成老师也笑了笑,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并且调皮地动了动手腕。和往日都不相同,他在高考的这两日,穿了齐齐整整的红色衣服,鞋子上都是对号,这让他看起来十分可爱。
撕书扔书的活动还在继续,没有人制止这样一场盛大的狂欢,纸片纷纷扬扬散落。
明玥并没有扔书,但她发现孟芃芃在。
作为一中最富盛名的书呆子、读书机器,孟芃芃站在阳台左侧,把厚厚的书和整齐的作业本往下扔,不是一页一页,是一本一本的,完完整整扔下去,素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明玥觉得孟芃芃这时候的笑容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连面色都在下午的阳光里显得柔和。孟芃芃身上沉重的担子好像去掉了一点,整个人都活泼起来。
而白杨站在一楼空旷平地,孟芃芃扔下来一本,他就眼疾手快地从书堆里捡起来那一本,忙得不亦乐乎。
从楼上落下来的纸片太多,白杨一不留神,身上就挂了许多纸片,他也不急著抖落,灵活地窜来窜去,捡起一本孟芃芃的书,就对著孟芃芃咧开嘴露出笑容。他笑起来很好看,带著清透的天真,让人觉得温暖。
高三的严苛让白杨并没有胖回去,甚至更瘦了几分。他和周自恒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周自恒桀骜傲慢,五官精致工整,白杨胆小和善,轮廓清秀文雅。
但白杨和周自恒一样努力刻苦,明玥相信,白杨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孟芃芃资料太多,一本本慢条斯理丢,丢了许久。
但白杨依旧乐颠颠捡起来就当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白杨身手了得。”明玥在看了十几分钟后,认认真真评价。
“他说要把孟芃芃的笔记收藏起来,当成传家宝留下去。”周自恒解释,又不免夸赞一下自己,“我的身手更好。”他扬著下巴补充,“能翻进北舞的围墙。”
明玥低头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周自恒:“那你的书呢?是带回去还是也扔掉?”
周自恒摇头:“我爸他说这些书不能扔,他待会开车来搬这些书,顺便把我们也接回去。”
周冲这一段为著儿子高考,公司的事儿都抛开了,整天就穿个大背心大裤衩,耷拉一双拖鞋,大热天就等在铁门外等著送饭,时不时和同来送饭的家长们唠唠咳,磕磕瓜子。
显而易见,在周冲的逻辑里,儿子永远排在第一位。
怎么会是……搬书,顺便把周自恒接回去?
带著这样的疑问,明玥皱起眉头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周自恒正按照尺寸大小整理书本,闻言手下一顿,抬起头,拍拍书的封面,一本正经:“我爸说,要把这些笔记和资料都留下来,好好保存,以后得给他的孙子,知识是一种财富。”
他认真起来,眼珠子像是琉璃一样亮,刀裁般的浓眉显出气势,明玥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于是很轻易地把这个“孙子”和她自己联想起来,她绞著细白的手指,努力掩饰喜悦和羞涩的情绪,但还是有一丝从语气里带出来:“周叔叔想得……可、可真长远啊……”
这是一句场面话,也是一句奉承,周自恒青出于蓝,脸皮比周冲更厚,他面色不改,依旧正儿八经地说:“我觉得我比他想的更长远一些。”
怎么个长远法?
他严肃地抿著唇,道:“你的书也应该一起搬回去,因为我无法确定,以后我们生的,是一个捣蛋的男孩,还是一个和你一样可爱漂亮的女孩。”
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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