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恒想,大概是他说了一句,“老爸你身上好大的味道。”
房门被关上,周抽按了电梯,准备下楼。
“她会是我妈妈吗?”周自恒轻轻地问了一句。
周冲全身都僵硬了,转头去看。
周自恒蜷缩在一阶楼梯上,双手抱著膝盖。他低垂著眼睫,也许是神情太淡,又也许是光线太暗,周冲看不清他的脸色。
周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上升的电梯“叮”的一声,把他惊醒。
“不是。”周冲哑著嗓子回答,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脸色有多苍白。
周自恒坐在楼梯上两个小时了,期间他为周冲找了无数的借口和理由。
比如,周冲是来这儿谈生意的,他爸爸常说,要给他赚很多钱,给他娶小月亮,给他盖大房子;
比如,房间里还有其他的人,周冲不过是受邀而来;
再比如,这或许是他的新妈妈,那样好像很好啊,他没有妈妈,但他知道有妈妈很好,就像小月亮的妈妈,总会温柔地陪著小月亮。
他想啊,要是这个女人是他的妈妈,他一定会很乖的啊,不会总是打架给新妈妈添麻烦,也不会在家里捣乱,他觉得学乖一点也不难,他喜不喜欢新妈妈无所谓啊,要是他爸爸喜欢,他乖一点也是可以的。
。
可是周冲的回答,让他所有的猜测都破碎。
周自恒再问他:“那她是你的小老婆吗?”
【他有个小老婆,养在外面,还带了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他想起港都的二堂姐的话语,那一瞬间,二堂姐就像童话里的恶毒皇后,面容都扭曲。
周冲没有想到,周自恒竟然懂得这些话,他被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质问打败,所有的伪装在儿子面前都无效。
“是。”周冲有些艰难地开口,鼻翼微微颤动,他停顿了一会,大步走向儿子。
电梯开了又合上,他也没有心思理会。
周冲急匆匆想要解释,但他一个大老粗,不会太多拐弯抹角,只能按下言语。
“那我的妈妈。”周自恒嗓子低哑,他抿抿唇,问,“我的妈妈,她也是这样的女人吗?”
这样的女人。
简单的指代,却很容易理解。
跟门里的女人一样,是情/妇一般的女人。
他仰著头,一瞬不瞬地看著周冲,倔强,不肯妥协,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周冲看见他的唇色都变得浅白,在黑暗里,脸上没有一丝颜色。周冲想要扶起他,周自恒却用力格开他的手。
“是吗?”周自恒依旧看著他,重复。
他的眼神犹如寒冰,周冲觉得周身都起了一层霜,连血液都在冻结。
周冲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在警察局带回他,无人知道是谁生下他,是谁送走他。
他不知道怎么说,周自恒替他回答:“其实,你也不知道我妈妈是谁,我就是一个意外,不被期待的意外。”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这样的猜测他常听啊,从幼儿园到小学,他一直有听到啊。
他们说他是个母不详的人,他被丢弃在警察局,被周冲捡回来;他们说他是周冲的fēng_liú种,是来讨债的;他们说……
周自恒一直掩饰太平,并不把这些当回事。
但这依旧像一根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安逸的假象。
周自恒身体晃动。
周冲急忙想抱他起来,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他说著好话:“已经九点多了,爸爸带你回去,我们回去,好吗?”周冲几乎是祈求。
周自恒甩开他。
他忽然想起以往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是不是每到这时候,周冲都在别的人家里,然后九点离开,回家陪他。
他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可笑。
他站起来,往后退,之后像是疯了一样,往楼下跑。
周冲在后面追。
楼梯口蒋文杰撑著伞,身后有一辆车在等待。
“小蒋,帮我拦著他。”周冲的声音嘶吼一样。
蒋文杰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周自恒已经推开他,像是幼兽,受了伤害。
伞被掀飞在地面,很快盛了水。
蒋文杰看见周冲跑下来,只穿了衬衫,狼狈不堪。
周冲已经是个三十七八的男人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候在火车上跳上跳下的好体力,他身累,心更累,但还是追在周自恒后面。
外头下著冷雨,水珠落在身上,异常冰凉,能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周自恒却没有停留,一直在跑,雨水从他头顶往下倾倒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但脸上的水一直往下流。
他终究停了下来,在秦淮河上的石桥边。
在今天以前,他常在这里幻想,他未来会和明玥一起,牵著手,做真正小情侣会做的事,散步,聊天,甚至是亲吻。对他而言,这里有他整个情窦初开时期,最美好的憧景。
周冲把这一切打成碎片。
一片片,扎著他的心。
周冲把他抱进车,用帕子替他擦干。
整个过程中,周自恒一言不发,像是一尊石像。
蒋文杰也是一身湿漉漉。
他从镜子里看这对父子。
今天以前,他们之间还有恶作剧一般的小幼稚,周冲会偷看周自恒给小女生送礼物,会因为儿子的青涩而担忧;但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这样的情谊,轻而易举就破碎了。
像是一道鸿沟,两地就此分隔,相去千万里。
周自恒沉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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