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夜视力就不太好,加上山路交错分叉,这么横冲直撞一路走来,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四周除了山就是树,还有无尽黑暗。
如果薛山真的在山上,照自己这么走下去,还没找到他,很可能就先把自己给绕丢了。
雨不大,但淋了一路,身上已经湿润,凌乱的发湿答答垂在眼前,疲惫和饥饿交替袭击,陈逸有点懊悔,不该什么都不想就往山上跑的。
可她又不甘心。她始终有种感觉,在这片大山的某个角落,有人在等着他。
这么想着,她朝阴森幽暗的山林深处大喊了一声薛山的名字。
声音清冽辽阔,带着无法述说的一丝悲怆,在空荡的山林间回荡。
但无人回应。
***
第二次发作来得很快。
薛山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身体缩成一团,不停抽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浑身都疼,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肌肉,每一寸皮肤,越来越疼。
他强迫自己去想陈逸,想彤彤,可意识渐渐模糊,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吸一口,就一口,一切都会好了。
不要告诉任何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你太痛苦了,就一口,他们会理解你的,不会怪你的。
陈逸不会离开你的,彤彤也不会离开你的,她们是你的家人,会无限包容你的一切。
去吧,去吧,你活得太辛苦了,对自己好一点。
就一口,你身上所有痛苦,立刻就会消失了。
“闭嘴!!你闭嘴啊!!”他用力摁住脑袋,声嘶力竭吼着,可再努力,那个声音还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仰面躺在地上,瞳孔散大,心跳如雷,浑身抽搐着,无力地望向幽暗的天花板。
湿润的泥土气味钻进鼻间,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轻柔的、淡淡的,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起石塔村那次,陈逸扶着他走回避难的村小,在路上,她不断告诉他:坚持住,不要伤害自己。
黑夜更深了,薛山缓缓抬手,抹去脸上的痕迹,嘴唇翕动,发出微不可辩的声音。
陈逸,我会的,你等我。
***
曲木沙依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怀里小姑娘正安稳地睡着。她们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
伸手摸到茶桌上的电话,看清是一名出警的同事打来的,曲木沙依连忙接通。
“老郑,怎么样了?”她忙不迭询问情况。
那头静了几秒,传来一道压抑着哭腔的声音,“沙依,你......你快来医院一趟吧。”
曲木沙应声音发怵,“.....怎么了?”
老郑说:“小白他中枪了。”
脑袋嗡的一声,曲木沙依傻了。
过了两秒,她吼起来:“中枪?怎么会中枪?!抓赵龙中的枪吗?”
赵龙是黑衬衫的大名。
老郑说:“人躲在一个村里,抓是抓到了,但他手上有枪,进村的时候我们遭到伏击,小白挡在吉爷前面,中了一枪。”
那头又报了医院名和楼层,曲木沙依愣愣听完,慢了半拍才想起来挂电话。
动静有点大,彤彤也醒了,隐约听到医院、中枪等字眼,她忧心忡忡看着曲木沙依。
曲木沙依反应过来,抱了抱小姑娘,安慰她:“没事,不是你爸爸妈妈。”
她要去医院,但带着小丫头不方便,遂说:“彤彤,你乖乖在这里,阿姨出去一趟,我把门反锁上,办完事就回来找你好不好?不会太久的。”
把小姑娘交给谁她都不放心,办公楼好歹还有监控,楼下也有值夜的保安,她待在这儿很安全。
小姑娘似乎不大愿意,拽住曲木沙依的衣裳下摆不肯放开。
曲木沙依:“阿姨必须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会很快回来的。”
小姑娘摇头,眼泛泪光:“......不。”
她害怕,害怕这栋陌生冰冷的大楼,也怕曲木沙依一走,就回不来了。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曲木沙依心都快被揉碎了,咬牙一跺脚,“算了算了,你跟我一起。”
***
凌晨两点,曲木沙依带着彤彤赶到市一医院。
爆炸案的部分受难群众及家属,彻夜守在并不算宽敞的候诊大厅。深夜的医院,依旧人来人往。
手术室门口。同事老郑和达子见曲木沙依到了,连忙起身。
老郑和达子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一直把小白和曲木沙依这两个年轻人当自己弟弟妹妹。
眼下,一个中枪生死未卜,一个强忍住眼泪风尘仆仆赶来,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泛酸。
曲木沙依一眼就看到两人身上沾的血迹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问:“怎么样了?!”
老郑说:“中的左肩下位置,靠近心脏,刚送进去一会儿,失血太多,还不知道情况。”
“我师父呢?”曲木沙依没看到吉爷,也担心他的情况。
达子说:“吉爷没事,把小白送进去后,他就去打报告了,让我们守着,有情况随时通知他。”
看见曲木沙依牵着的小姑娘,老郑问:“怎么把这小丫头带来了?”
曲木沙依答的有气无力,“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就带来了。”
简单交流过这一晚抓捕黑衬衫的过程,几人坐在手术室门口静静等着。队里另外几名同事,也在熬夜加班处理杨洛平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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