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逃难而来,没有什么东西可拿来送你的,就只能借花献佛了。好在那位前辈心地很好,又十分爱护晚辈,想来她应当会喜……”
“承明。”
卢景琮无奈地打断了姜云舒的废话:“你不必如此。”
姜云舒蓦地停住脚步,默然良久,轻声说:“你……往后会很辛苦。”
卢景琮愣了愣,失笑:“这是我自己所选之路,我会很好。”
“不是这样,”姜云舒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眼下看起来还算风平浪静,但……恐怕已经不会平静太久了。你资历太浅,此时接任家主,会让许多人觉得有机可乘,到时候会很……”
这一次,她并没有说“辛苦”,而是斟酌着换了另一个更加严重的词:“会很危险。”
卢质就在不远处,虽然让开了一点空间让两人说话,但也把这些话收入了耳中,他神色轻轻一动,许多隐约的预兆与看起来孤立的风波又一次一件一件地闪过他心底。
卢景琮却镇定道:“放心,卢家不会乱。”
他略作思索,将素问剑抱在怀里,低头轻轻笑了笑:“修者一世,总有生死波折,谁也逃不掉,你不也刚在宁苍城遇险么?更何况,若是早就有暗潮涌动,让他们措手不及,总比等到他们准备好了主动发难要好些,你不必为我担心。”
姜云舒叹了口气:“我这么多年也没几个朋友,所以你可一定要小心,要活着,只要撑过最初,天下正道同气连枝,绝不会隔岸观火。”
卢景琮便又笑了起来:“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的名字就注定了要写好多暗线和伏笔,设定的时候挺爽,写着好无聊,好在很快就要换地图了。
第90章画蛇
卢氏重诺,翌日清晨,果然就将厚厚一摞书卷送了过来。
这些古早时候的手记足有二三十册之多,上面未有封印者不过十之一二。
姜云舒刚按照虞停云所授之法把封印挨个解开了,就见叶清桓没精打采地伸了个懒腰,不幸扯动了伤口,不禁一皱眉,而后眼神才漫不经心地飘过来:“今天卢家有大事,虽是私事,但也是不好装作不知道,你替我去吊唁一番吧。”
他居然也知道了如何体谅别人,这可真是件怪事,姜云舒刚要说话,就听他又说:“其他在此养伤的人大约也会去,场面还是要做的。何况……”他微微一叹:“何况逝者本是我师尊的旧友,是个好人。”
然而,这个好人却终究还是死得不明不白,直到神魂远走二十年后,才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让后人晚辈为他哀悼一回。
他郑重得异乎寻常,姜云舒一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一边替他梳理长发,一边想了想,新找到了个不那么让人忌讳的话题,说道:“对了,昨天实在有些奇怪。”
叶清桓心头一跳,表面却不动声色:“嗯?”
姜云舒从后面单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凑过去:“‘嗯’什么‘嗯’,你别蒙我!卢前辈昨天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提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当时听着像是碰巧,可我越想越不对劲——他是什么人,且不说执掌卢家数十年,就是过去也早就声名远播了吧?这么一位前辈高人,怎么会突然一改常态地拿我这样只见过几面的晚辈开起玩笑来!何况还是在探病的时候,他是生怕气不死你么?”
叶清桓:“……”
见他不出声,姜云舒愈发觉得自己没料错,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们不是早就谋算好了,就打算逼着景琮下决心吧?”
“呸!”叶清桓干脆地否定,“我吃饱了撑的,帮那老混蛋谋算别人!”
然而,义正词严地说完这句,终究还是露出了一点心虚似的神色,别过脸去补充道:“不过我听他开了个头,就大概知道他的打算了。”
“可你就这么顺水推舟了?”姜云舒十分讶异。
叶清桓看起来有些不快,冷哼道:“不然如何?向你那位至交好友解释清楚,然后再等着他继续和你黏糊着?”
姜云舒哑然,觉得他真是想多了。
过了好半天,她干咳了声:“你……这是拈酸吃醋呢?”
叶清桓苍白的脸上倏地泛起了一丝不甚明显的血色,依旧板着脸不去看姜云舒,正经道:“反正那个小子早晚要迈出这一步,眼下风云渐起,正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总有他没办法掩耳盗铃的时候,与其等到措手不及时,还不如自己先做应对!你别看他好像还在犹豫,其实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也好,姓卢的老混蛋也罢,都只是顺势推他一把而已!”
“哦。”姜云舒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篇看似有理有据的解说,认真点了点头,总结道,“你还真是在拈酸吃醋啊。”
她话音一落,就撒开手,兔子似的弹了起来,三两步窜到门口,闪开了飞过来的一只犀角梳,回头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美人,别害羞嘛!”
叶清桓:“……”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再怎么做出生气的表情,他脸上那点血色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尖。
姜云舒便心情很好地换上了一副吊唁的肃容,溜达着去道恼了。
虽然说是道恼,然而无论是卢质兄妹几人还是卢景琮,心里都知道那位“闭关”的家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此时即便仍难免感到沉重,可当时小心翼翼不敢显露于人前,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品尝的悲痛与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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