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像是怕姜云舒提出异议似的,又难得地正色解释了几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搁在乾坤囊里,但毕竟也是带在身边,你现在青阳诀尚未小成,和这东西接触一时无碍,但若时间久了,阴秽之气难免侵入身体,怕是会损害元神。”
姜云舒知道这是为她着想,并没有一口拒绝,但还是反问:“那你呢?你就不怕这阴秽之气损伤元神了?”
她一不留神就忘了用尊称,随意称呼起来。
而含光真人也并不在意这些事,他靠在椅子里,把自己窝得像一只懒洋洋地睡午觉的老猫,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虚空之中:“反正我的元神已经不全了,早晚都有吹灯拔蜡的那么一天,不过是早几天和晚几天的差别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那如同松风夜雨般清澈淡然的声音因为被压低而显出一丝沙哑,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之中:“你既来过这里了,也就该知道,我当初本来是想把那些破事都写下来的。但写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世事兴衰无常,后人看到了这些东西的时候,大约青阳诀早已经失传了,这可怎么才好……”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兴亡之事无常了,比起之前的轻描淡写更添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沉重。
姜云舒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什么,不由沉默地挺直了肩背。
含光真人含笑看了她一眼:“不用那么端着,都是些老黄历了,我随便一说,你也就随便听听,当解闷了。”便淡淡继续道:“神农血脉也好,姜氏的传承也罢,是续是断都有天意,不是我拼尽一己之力就能更改的,但我不愿意看着那鬼东西再没完没了地害人——就算是再混帐的人,也不该受那种苦楚……”
他勉强勾了勾嘴角,闭上眼,似乎不愿意想起当时的场景似的:“我知道不能让唯一能克制它的青阳诀失传,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可用,思来想去,只好抓了放在桌上的一个玉摆件,打算割裂一部分元神封存在里面,只可惜当时我伤得太重——”他短促地笑了声,自嘲道:“反正比现在这副德行惨多了,手下力道也没个谱,一不留神把那玩意给弄碎了,就只剩了一小块,勉强把一丁点残魂塞进去,再想设个固魂阵都做不到,幸好我运气不错,魂力消耗殆尽之前就碰见人来了。”
……这也叫运气不错?
姜云舒听得毛骨悚然,她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有怎样的坚持和信念,才能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元神撕裂,那该有多疼!
更何况,元神之于修者的意义重大,甚至更超越普通的魂魄对世俗中人。
如今人所共知,修者入门的凝元期便是将属于凡人的魂魄中的浊气剔除,凝炼出元神,只要元神不灭,便有可能受法术符阵辅助而带着记忆重入轮回,继续修行。但同样的,元神也是修士最为脆弱的一部分,一旦受损,因其过于精纯,违反荣枯生灭之理,便很难如同凡人一般在轮回转世之际由天道之力修补完全,反而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加剧损耗,直至完全湮灭。
姜云舒虽然修为不高,但对这种最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她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时至今日,无论再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就又尴尬地沉默下来。
懒洋洋地讲故事的含光真人便笑了:“我还没死呢,你摆这么一副哭丧的脸是要给谁看?”他想了想,又说:“再说了,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白捡来的,活一天赚一天,还能做点想做的事情,该高兴才是。说起来,也得谢谢你——那几根钉子虽然没能完全结成困锁元神的阵法,但终究还是产生了些作用,害得我转世之后也偶尔为其所扰、神智不清,直到你把那几根鬼东西弄出来才彻底好了。”
姜云舒便想起,当初她也是在取出迷心钉的时候才发现,钉在他体内的总共只有八根钉子,七根钉在胸腹重穴,最后一根却像是仓促射出般斜刺进了后心。
含光真人似乎是个把自己的血泪摊开了给人看也只当有趣的人,但却又十分讨厌旁人的怜悯,他刚一瞧见姜云舒眼底那点同情之色,便脸色一寒,本已渐渐归于平和的语调又忽地锐利起来,挑眉哼道:“有闲心还是多操心点自己得了,我现在没法提升境界是因为旧伤,怨不了人,但你本来看着就蠢,再不努力点,以后要是二十年内不能结丹的话,就别说我是你师父,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似乎没什么心情等姜云舒伤春悲秋,很快地,脸上又显出了惯常的不耐烦,啧了一声,站起身来:“行了,满足完你的好奇心了,我也重游完了故地,赶紧走吧,等会那边填饱了肚子就该到处找人了。”
时人求而不得的以灵植灵兽为食材精心烹饪而成的宴席,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填肚子的东西罢了。
姜云舒只好哭笑不得地感慨,她这便宜师父也不知究竟是过于清醒还是生性倨傲,又或可在两者之间游转自如,总而言之,实在令她这等凡人自惭形秽。
第22章22
再出现在人前时,含光真人已经止住了要命的咳嗽,换过了衣裳,手臂上划伤的地方也敷了药,除了脸色白得跟鬼似的,便再看不出什么过于异常之处了。
他大约是把一整天份的话都对着姜云舒说完了,便重又沉默下来,一眼看上去简直像是个谨言慎行的正经人似的。
玉容真人便自然而然地继续误以为这是个软柿子,见到这新出炉的师徒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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