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又说不清楚事体,琴姐儿去了只有受苦的。当日父亲定下他家幼子只是想着读书人家规矩大,轻易不肯磋磨儿媳方才允了,若是因此叫女孩儿受屈也必是不乐意的,断了便断了,总之琴姐儿年龄小,再过一两年再寻一个更好的便是!”
沈玉在旁边悄没声儿听了好一会子,方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去,原来这说亲的乃是薛家的养女——说是养女,实则是先薛老爷兄弟家的一对儿遗孤,论来亦是嫡亲兄弟姊妹。他又抬眼看了薛蝌一眼,心下暗道这薛蟠怕不是抱来的吧?怎地连带堂兄妹里头也是独一份儿的“与众不同”。
这会子嚷嚷要出去“打死梅氏子”的薛蟠还怂着,自打宝钗喊了“站住”,他就果真动也不动站着,连身儿都没敢再转过来。直到薛太太终于反应过来笑出声儿,薛蟠才“哎呦”一声坐回椅子上不敢出声儿。薛太太笑了会子,冲女儿嗔道:“还有客人在,恁厉害作甚?好在沈家哥儿亦是自己人,不然脸面丢到地上拾都拾不起来。”宝钗忽的想起外面还有那姓沈的锦衣卫同知在,一时之间怒极攻心竟将此事抛之脑后,顿时羞红了脸再不言语。
沈玉忍笑轻咳一声与宝钗描补道:“薛大妹妹做事爽利,爱惜姊妹,不必想那么多。若有甚需要的尽管差人把信儿传给我,只要不是触犯刑律或辜负皇恩的,必与你办得妥妥帖帖。”宝钗又羞又臊且不做声,旁人都赞沈玉仗义,只薛蝌听了一愣,但见薛太太并薛蟠俱无他色,便也放开手不再往心里去,又朗声对宝钗道:“琴姐儿之事还麻烦大妹妹好生与她说道说道其中利害,免得她年轻叫人面皮给骗了去。年下庄子铺子俱要报账,我且去整理一番,回头再请大妹妹参详,这边先去了。”宝钗勉强“嗯”了一声儿,薛蝌拱拱手自去查账,又想着从坊市里寻些新鲜玩意儿讨好妹妹不提。
这头沈玉见状也起身欲告辞而去,哪想叫薛蟠缠上,非要留人吃饭谢其帮了大忙。沈玉这会子也顾不上客气了,屁股离了椅子大概一寸便又坐回去,宝钗羞红一张脸甩手就往厨房走,再喊也不应声儿。薛太太又笑了几声转头说薛蟠:“今儿也不怪你妹妹恼火,连我听了都来气。梅家真真儿是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分量。琴姐儿父亲在世时候也是个人物,走南闯北甚么没见过?只怕也是留了后手的。先不说这些,只你这脑袋一热就要出门打人的毛病几时能改来着?是不是配与你两个长随两个小厮还不够?要不然再劳烦万先生整日跟着?”
薛蟠叫吓得大气不敢喘,忙拱手哼唧着“再不敢了”,还是大管家回来回话方才叫他瞅着机会拉着沈玉往外跑了避开。大管家行了礼站定对薛太太道:“禀太太,依大姑娘方才的意思,伙计已经安排好,眼下便可拿了路引出门往甘陕道赶,争取能在年三十儿前赶回来。去是不去?”薛太太冷笑一声道:“去,为甚不去?那梅家都把我们薛家脸皮踩在地上了,不给他点子厉害都不知道四王八公缘何在京里立了这么些年。去拿了人证物证回来,管叫带了护院打上门去叫他好看!竟当我寡妇失业的好性儿由着人欺负。给先那伙计二十两银子盘缠,告诉他,若是事情办得漂亮,管叫回来我再赏他。”大管家躬身应下,急忙退下去办事。
另一头,宝钗安排好厨下便无甚是可做,又怕去正院儿再撞上沈玉,索性回了院子寻宝琴说话。此时苏嬷嬷已将这后宅里头勾勾缠缠之事尽数讲与她,又说明白这里面厉害之处,宝琴正红着眼圈儿抹眼泪呢。宝钗一进来就看见她坐着拿帕子擦眼睛,坐下抱起早先黛玉赠的兔子顺了顺毛道:“行了,有甚可哭的,又不是你的错,是那梅家斯文败类、恬不知耻。旁的且不说,只梅太太在外面放利钱这一点这家人便嫁不得。这驴打滚的利滚利,一个月便能逼死一家人,因着一点子恩惠就追得人无立锥之地,岂是磊落君子所为?梅太太这么做了十几年,梅翰林岂会不知?可见无非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如今早早发现了端倪,总好过将来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宝琴抽搭了两声道:“我见那梅氏子生得如此模样,内里竟这般不堪,枉费许多年思量。”宝钗往她肩膀头摩挲两下又道:“你如今且是怎么想的呢?若要依势硬逼梅家提脚卖了梅氏子房里的妾,再把两个庶子送人也不是甚难事,只将来这日子该怎么过,可就说不定了。”宝琴擦擦眼睛,思索一会子最后摇头道:“何至于如此?早年我跟着父亲四处云游,色色.女子都见得不少。有一年在西海沿子见过一个真真国的女孩子,头发是黄的,眼睛是绿的,高鼻深目,言行举止全不是天.朝制度,大防之礼亦与我们不同。有通译上去攀谈,说是海外有小国女子亦可当家作主、执掌朝廷,诸大臣也未有疑义。想我煌煌上国,岂能不如弹丸之地?不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无非一男子耳,便由他与自家丫鬟你侬我侬相亲相爱去吧。”
宝钗听她如此说,忙先去看苏嬷嬷。只见苏嬷嬷亦看了宝琴满目赞许,便也放下心道:“妹妹放心,必想个万全之策叫你干干净净离了梅家这个火坑。”宝琴又掉了几颗金豆子方才向宝钗道谢,又得了姐姐一番好生温言抚慰,顿时心中不平之意便也就去了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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