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
裕远镜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话匣子又打开了:“你说你,如今又不指着抄书那几百钱过日子,难得休沐的时间不好好休息,还去抄什么书?手就不酸?”
“抄书开阔眼界。我又不像你家里藏书上万。”谷涵不以为意,随口道。
“我不是说了你想看什么,只管跟我说,我让人带来就是了?你还见外了。”
谷涵眼中又有了笑意:“我又不知你家里到底有哪些书。”
这倒是大实话,就连裕远镜自己都说不清自家那些藏书都叫什么名。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曲风书斋的书你抄抄也就罢了,好歹离得近又有用,闲经书铺的书不是浪费你时间吗。”
“给的价高。”
“我看是不安好心。”裕远镜嗤了一声。
谷涵望他一眼,回道:“我省得的。”
裕远镜摇摇头:“你明白就好,小心别陷进去。”谷涵点了点头。
裕远镜说得没错,闲经书铺的掌柜太热情,太优待他,明显是他的东家想要拉拢自己。谷涵心里门清,但他如今还不能旗帜鲜明地拒绝这种带有目的性的好意。
裕远镜家里就有不少做官的,人脉在那里,他只要不是得罪了上面,乡试也好,会试也好,自有家中为他打点。虽不至于作弊占便宜,也不会叫人随便坑了去。
而像谷涵这种自己尚无官身,家中还缺人的寒门士子,就如不幸长在了路中央的野草一般,谁看不顺眼了都能走路的时候顺便踩两脚。且他们还有一个最致命的短处,就是通常会缺学资。如果为了继续学业接受了商人们的好意,以后真个考上了,少不了人情往来,有事没事帮他们说说话,牵扯得深了,甚至要为他们争取他们想要的利益。
因家中只有一名寡母,考上廪生后,谷涵就不太缺学资了,休沐在曲风书斋抄抄书,得点银钱,亦能将就过得。只不过他也不可能完全拒绝闲经书铺掌柜的好意,如果拒绝得太明显,太直接,他背后的东家会怎么想?
闲经书铺的东家姓田,乃是本省商行里排得上号的人家。谷涵若是惹了他家,人家稍微动一动,递个一两句话的,不定就能让谷涵乡试吊尾巴。遇上心狠的,直接让他考不中都行。
先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徽山书院曾经就有个直傲的寒门士子,拒绝了本地商行的资助,乡试直接不中了两次,白白蹉跎了六年光阴,直到上次换了个底气足背景硬脾气也很直的布政使司,方才得了个解元,扬眉吐气备京考去了。
这位耿直硬气的官员在本次宁家抄家事件中亦受了牵连,谷涵是遇不上了。有了前车之鉴,家中还有日日盼着自己高中的母亲,谷涵也蹉跎不起平白的几年光阴,纵是他不想与这些商家牵扯上关系,也不能叫闲经书铺的东家以为自己成了廪生也抖起来了。
那浅浅的人情和试探,吊着便暂时吊着,只要乡试不给他暗暗使绊子就行。
裕远镜终于倒腾好了香片,心满意足地直起身,伸了个懒懒的腰,小跑着过来,“吃饭去?”
谷涵:“吃过了。”
裕远镜便觉无趣,收了手:“现如今吃饭都不与我一道了,行,我自己去。”谷涵目送着他离开,等他出了门,走远了,才从抽屉里摸出了那本浮生游。随手翻两下,就翻到了那首夹诗。他神情无变地将这首诗看了一遍,又翻到了批注那页看了看,方才把夹诗夹回了原位,合上书本,重新放进了抽屉。
等裕远镜吃完回来,谷涵已经躺自己床上了,与往常并无二异。
博山炉里的沉香静静地飘散着香味,一室幽静。他也蹑手蹑脚地进来,换了衣裳,静静地点起了自己那桌的油灯。
外面天色已暗。
一些早睡的人家已经睡下了,此时的刘家却是灯火通明,热闹异常。门外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人,院里更是一片狼藉,长藤椅斜倒在地上,木盆滚到了井旁,就连晾晒着的衣服也有不少被撕下来破破脏脏地随意丢在地上。
又有三名陌生壮汉正在院中押着刘志,迫使他跪在地上。为首的壮汉粗声粗气地道:“一千两,拿不出来就拿你那外甥女抵了,快些!”
宁青穹浑身发冷,好似呆了。她外婆紧紧抱着宁青穹,混浊的眼中淌了泪出来:“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你竟拿你外甥女抵债!姗儿她娘,咱们家的钱都在你那里,你快些拿了出来还债啊。”
刘志却也喊道:“娘!我没有啊!我再穷也不会拿囡囡抵债啊!”
为首那壮汉冷笑一声,抖了抖手里的纸条:“刘大志啊,你可别不认帐,这都白纸黑字地在借据上写着,你可看清楚了!”
“不可能!”刘志看了字据大惊失色,试图要站起来,可还没站得起来,又被另两个壮汉一使劲给按下了。宁青穹本就沉甸甸的心,在恍惚瞄到几眼字据上的只言片语后,也随之轱辘一跌,无声无息地掉进了深渊。
“钱?我哪有什么钱?天天这个用那个吃的,还有个在家里闲着不事生产的,叫她劳动几天就哭啼啼好像我亏待了她一样,这白养着哪天不耗钱!还让我拿一千两,当咱们家的钱大风刮来的呀?没钱!”许氏今下午在闲经书铺那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还没地儿发呢,又遇上这桩,啊哟,那可真是新仇旧恨一块儿冲了头,能用宁青穹这丧门星打发掉的赌债,她还能拿出钱来?一个子儿也不出!
刘志眼红红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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