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也不学习,点着灯太浪费了。”
哥哥早就饿了,因为我没回来,所以,奶奶一直把饭留在锅里不拿出来,他埋怨道:“你还老说我呢,你怎么也回来恁晚呢?”
“我去给同学补课了。”
“你哥哥早就嚷嚷着要吃饭,八成你也饿了吧,我去弄饭。”奶奶说罢端着煤油灯就往厨房去。
“奶奶,我来端着灯。”我说着将奶奶手中的煤油灯抢过来,灯苗在夜风里飘忽不定,我用小手捂着灯苗往前走,尽管院子里还是很暗,但是,我感到院子里比刚才亮堂多了,走着也踏实多了,心里不再有刚才的那种恐惧感。
哥哥不想一个人守着满屋子的漆黑,他也跟着来到厨房,奶奶还没拿完锅里的馒头,他就从馍筐里抓住一个吃起来。我瞪他一眼,并说:“奶奶,您看我哥哥,他不洗手就吃。”奶奶宽厚地笑着说:“让他吃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本来是祖孙三代的家,现在只剩祖孙两代,就像一根甘蔗少了中间的部分,少了最有滋味的部分,这生活咀嚼起来就显得很淡。哥哥很快吃完两个馒头,然后唏溜唏溜地喝着疙瘩汤,奶奶牙不好使,她慢慢嚼着馒头,似乎还在想着心事,屋里除了喝疙瘩汤时发出的唏溜声再没有第二种声音,冷清随着那微弱的灯光散满整个屋子,我不免又想起韩雪梅家的热闹景象,尽管那热闹里带点火药味,但我仍能感到那里面有快乐的东西,我说:“奶奶,我们家也养一群鸡、一头猪吧。”奶奶停止咀嚼,反问道:“现在那两只老母鸡下的蛋不够你们兄妹俩吃呀?”我马上解释说:“奶奶,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我们家太冷清了,如果养一群鸡和一头小猪,这院子里该有多热闹啊。”奶奶想一会儿说:“好是好,就是不合算,俗话说,养猪和养鸡都是积攒零钱成整钱,万一再遇上瘟鸡瘟猪,连本钱都收不过来。”我不解地说:“那人家都咋养的,他们不怕赔呀?”
“人家有人给猪拔草,有人打饲料,懂得怎么给它们治病,你看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谁能干呢。”
哥哥突然插话说:“奶奶,要不然,我不上学了,以后我给猪拔草,我去打饲料。”奶奶虽然老了,但她还不糊涂,她时刻记着儿和儿媳交给她的任务,尽管她很娇惯孙子,但这次她可没有顺着他的性子来,而是绷着脸说:“那可不行,你爸妈出去挣钱就是想让你们今后有出息,你不上学,今后怎么会有出息呢。”
我和哥哥的提议没得到奶奶的认可,我们都不再说话,屋里又是一片静默,仿佛世界又回到混沌时期,孤寂的宇宙里有一个孤寂的地球,孤寂的地球上有一个孤寂的留福村,孤寂的留福村里有一所孤寂的房子,我感觉我就是那孤寂的中心。
学校与家相比,学校就热闹多了,每每不到上学的点,我就急着去学校,尽管奶奶百般呵护我,但我还是觉得和同学在一起比较快乐,和她们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完的笑,和她们在一起时心扉完全是敞开的,不藏着自己的心思,也不拒绝她人的诉说,一旦村里有什么新鲜事,只要一个人知道,很快就会传遍全部同学。韩雪梅一来到教室就凑到我跟前说:“你知道吗,我们班的张惠贤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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