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的摩托车?”
“我们家的”
马高阳先是一愣,继而,重重地给马伟忠一耳光,又狠狠地瞪他一眼,那目光带着凶煞之气,仿佛他和儿子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他再没说一句话,就急忙跑出家门,他边跑边喊人,一帮男女老少随着他来到出事现场,王正和听到出事了也跟过来。马高阳把他老婆抬上架子车,拉着就往医院跑。一会儿,那几个没有生命危险的妇女也被送往医院。
一阵旋风拔地而起,卷着黄土在空中盘旋,仿佛地狱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窜出一个黄色恶魔,肆无忌惮地狂欢乱舞,那黄色恶魔在人群面前游移一下,忽然窜到砂石堆上方,在那盘旋片刻,又迅速消失在空中。个个吓得头发直立,都对着旋风消失的地方乱吐吐沫,呸呸声不绝于耳。此地人认为这种平地刮起的旋风都是无根旋风,是鬼怪在作祟,谁遇上它谁家就会有倒霉事,但是,如果对着它吐两口吐沫就可以化解了,实际上,这都是图个心理安慰。高玉珍突然喊道:“那儿还有一个的。”人们随着她迅速朝砂石堆跑去。哥哥那惨不忍睹的面孔把赶来的老少妇孺都吓呆了,谁也不敢近前,王正和跟着人群赶过来,大家看他过来了,都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缝,这时没一个人说话,只听见他两只脚噔噔的踩地声,他径直通过人群,那人群像流动的水又迅速弥合住一个封闭的圈,他走到圈子中间,蹲下来摸一摸哥哥,然后,缓慢站起来,摇着头说:“唉,不行了。”
放学时我出来的早,没遇上校门口这一幕,我正在韩雪梅家给她补课,忽听大门吱哇开了,张惠贤急冲冲地推开大门,人没进院,声音就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刘兰叶,你哥骑摩托车摔死了。”我感觉这声音仿佛是从魔幻世界传来的,连张惠贤的身影也似隐似现的,我呆望着张惠贤说:“你说啥?”
“你哥骑摩托车摔死了,赶紧走吧。”张惠贤边气喘吁吁地说着边拉着我往外跑。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跟着张惠贤往出事现场跑去。
天昏昏,地噩噩,我一路恍恍惚惚跑到出事现场,通过自动闪开的人群径直扑向哥哥。高玉珍一把将我拽住,“叶子,你哥已经死了,你不能过去。”我扭着脸看一眼,一股阴气直逼心窝,哥哥的惨状一下子烙在我心上,我浑身颤抖不止,紧紧抱住高玉珍,惨烈地叫一声,“婶!”继而,急促地大喘气,仿佛悲伤的洪流突然遇到隘口,咆哮着盘旋着,但就是宣泄不出去。高玉珍摸着我的头说:“叶子,有婶在,别怕,别怕。”我一直哭泣不止,高玉珍安慰我两句,抹一把眼泪,没等下面安慰的话说出口,眼泪又溢出来了。王正和叹几声,劝道:“光哭也不是法啊。”高玉珍止住哭说:“王大伯,她父母都不在家,你说这事该咋办呢?”
“咋办呢?”王正和砸吧砸吧嘴,又说,“不是还有她奶奶在吗。”
“她奶奶都恁大年纪了,我就怕她知道了受不了啊。”高玉珍看看怀里的我,又说,“万一她奶奶再有个三长两短,就剩这个孩子,唉!那可咋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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