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身旁,红着眼睛,低声问道:「大夫确定吗?」她听说过夹竹桃整株是毒,小小一片新鲜绿叶,就能让孩童丧失性命,夹竹桃从花至叶子,再到枝干冒出的白液全是毒。
「确定。」老大夫放下碗,拿起药箱,「其他的我帮不上忙,余大公子若是不信我,可报官请仵怍来验尸。老夫先告辞了。」老大夫又叹一声,走了出去。
夏荷杵在原处,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夏荷,你送送大夫。然后去俞立轩那儿,让他找十几个功夫好的,守住余府所有出入门,不准任何人出府半步。汤药是春绿煎的,让秋阳看住春绿。夫人的事,暂且不对府里的人说,去告诉柳兰芳,她跟尚书府所有仆婢,全都留在府里,等候我发落。」
「大少爷……春绿绝不可能害夫人的……」夏荷伤心又害怕。
「我自有打算,你去吧,做事谨慎俐落些。」余棠骐万分悲痛,哽咽交代,紧搂失了气息的高仪仁,他的脸始终埋在她散着淡淡皂香的颈窝,泪奔流不停。
「是……」
夏荷赶忙离开,将余棠骐交代的事一一办妥了。
十年后。
元宵夜里,余棠骐一身素淡月牙色长袍,身后带两名小厮,穿过热闹大街,灯炽如昼,一路不时有人朝他打招呼。
「余大人,出来赏灯啊?」黄老六如今蓄了把黑胡,着锦绸镶金云纹黑袍,几年前他盘下金陵最大酒楼,做得风生水起,开起了布庄、当铺,如今他身价胜过当年跑堂时不知几百倍。
黄老六看金陵风云变幻,人物起落,最佩服的还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品的人。
「出来走走。」余棠骐淡道。
「余大人,晚上还去吗?」旁边走来一个菜农,穿着朴素布裳。
「一会儿就去。」余棠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
「余大人,我爹敲了些老石头搁在墙上,让您都拿去没关系。」一名少年郎也走过来凑了热闹,明年他要参加会试,希望能像余棠骐当年那般拿下会元,尽管他知道不容易,但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余大人,上回我提的宋将军嫡女,不知您有无意思?」王媒婆热络开口,当年因牵成三元及第状元郎与吏部尚书嫡女的婚事,风光一时,可惜后来柳大小姐年纪轻轻就病逝,没为余大人生下一子半女。
这些年,余大人忙于朝政,仕途顺遂,自从剿灭海寇回朝后年年升官,短短四年当上了一品大官,柳大小姐却同当年的余夫人一般福薄,在余大人官居一品那年病逝。
唉,余夫人是在余大人剿完寇返京当晚病逝的,幸好余大人提早返京,才赶上见余夫人最后一面,当年余夫人骤逝的消息传出,震惊不少金陵人。
王媒婆这些年努力想为余棠骐作媒,无奈他始终没看上任何姑娘。
余棠骐神色漠然摇了头,没理会王媒婆,对少年郎说:「替我谢谢你爹。」
「甭客气。」少年郎笑说。
余棠骐不再同人攀谈,疾步穿过市街,走往城西一处菜园,到菜园外围,两名小厮便停下脚步,让余棠骐一人走进菜园。
今年元宵天清气朗,夜幕上的月儿特别圆亮,银白皎月撒下如水光华,凭借着月华清晰可见菜园子里长得茂密的青蔬。
余棠骐在菜田里跳田畦,从这头跳到另一头,跳过整条田畦,他跳了好久好久,停下来,抬头望一轮明月,嘴里低低喃道:「跳菜股就会娶好某,偷老古就会得好某……」
他记下那两句福州话,年年在月光下低诵。
喃念着,两行清泪浅浅滑过他脸颊,月光下,他身影显得寂寥,夜风轻拂,吹凉他两行热泪。
十年如一梦,然而痛依然清晰如昨,仪仁离世那日清晨,是他人生最大的恶梦……
恶梦熬过去了,仪仁却永远回不来了,仪仁回不来,他只能寄托下辈子,下辈子他会再遇见仪仁,绝不让她吃苦受罪;下辈子,他会是仪仁的好相公,而仪仁会是他的好娘子,他们之间不会有别人^
「仪仁,你看见了吗?每一年,每个元宵夜,我跳田畦、偷老石头,你要等我,别先去投胎,下辈子让我比你早出生,让我保护你,你不要忘了我,要记得我,也要记得去偷葱偷菜,我们一起求老天爷……」
他又来回跳了好几趟田畦,喃喃道:「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高仪仁浮在夜空里,陪着菜园里的余棠骐。
她的魂魄原是该走的,可那天她看余棠骐抱着早已冰冷的她的身体,不断哭求,她就没办法随着那道猛然出现的光走。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余棠骐从来没那样撕心裂肺哭过,她犹豫了一瞬,照下来的光消失,她就留下来……
她的感觉变得很奇特,她常常像是睡着,每回有意识时,她总是飘在离余棠骐不远的半空。
她看见他差点亲手了结柳兰芳的性命,柳兰芳哭着哀求他饶了她,他松手,笑得残酷对柳兰芳说:「这样杀了你,确实太便宜你!」
下一瞬,他一掌从白羽头上劈下,白羽头骨碎裂,当场毙命。柳兰芳吓白了脸,软倒在地上。
「别怕,」余棠骐蹲在柳兰芳面前,像可怕的嗜血恶魔,「我不会让你像白羽死得轻松,你让我的仪仁受苦两年,我便让你受苦四年,四年后,仪仁怎么死的,你就怎么死!」
柳兰芳从此被软禁在偏院,过了整整四年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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