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一个人的时间是半年到一年不等,显然,他们彼此都没有这么多时间来适应她的节奏。
还有一个月,她就见不到这个人了。多看几眼,就算以后记不起来也认不出,放在心底想一想,还是可以的吧。
车窗上起雾了,她用袖子擦了擦,留出一块儿干净的玻璃。
等她再看过去,他已经睁开眼,侧头在看她。
她笑着砸了砸车窗,“快下来,我们进去睡!”
裴琰:“......”
“分开睡,我不是想占你便宜!”罗煦解释。
裴琰叹气,打开车门下车。
罗煦退开一步,笑着说:“谢谢你送我去医院啊,早点休息,晚安!”
她匆匆忙忙地往门口去,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她似的,上台阶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小心......”裴琰在她身后,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罗煦不愧是练过瑜伽的人,摇晃了几下,竟然稳稳地站住了。
“哇,好险......”她自己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裴琰大步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厉声呵斥:“你做事情为什么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情况特殊吗?你有作为母亲的自觉吗?你心里有半点对孩子的责任心吗!”
罗煦被他吼愣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裴琰手一松,似乎是气得不轻。他在前面推开大门,率先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后面没有人跟进来。
他喝了水放下杯子,走回门口,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裴琰单手握拳,紧了松,松了紧。她还是孕妇,情绪不稳定,他却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她。
“我刚才的语气欠妥,吓到你了,对不起。”他走上前,放缓了语气。
罗煦揉了揉鼻子,说:“没事,你也是好意。”
“你是在哭吗?”他低头,试图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罗煦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眼角,笑了笑,说:“我说我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一点点高兴,是不是很变态......”
裴琰伸手盖在她的额头上,“被我吼傻了?”
她倒是真的抬头,傻呵呵的一笑,十足配合。
裴琰伸手把她拉进屋,无意中碰到她的手背,冰凉,他说:“再站一会儿我看就要冻傻了。”
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心里,暖意上来,她的神经也正常了。
“......是你刚才的语气让我想起我妈妈了。”罗煦笑着说,“刚开始到纽约的时候我就差点被一个黑人骗走了,她找到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生气,对我又打又骂,然后抱着我大哭。”
罗煦抬头看他,笑着说:“你说我傻,确实说得没错。”
裴琰站在她的面前,抬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拍了拍。
“你不傻。”说一不二的裴先生,第一次前后打脸得这么彻底。
“谢谢哦......”罗煦低头,挡住了自己红红的眼圈。
“你母亲的墓地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把她带回来。”他只能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让她好受一些,他始终忘不了到s市的那一天,她在飞机上望着下面的城市,那种怀念和激动。
她的母亲,想必对这座城市的感情比她更深。
她偏头避开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恐怕不成......她的骨灰早被我撒到海里了。”
“......”
“她这一生都不自由,我想让她自由一次。”罗煦说。
一个受丈夫遗弃,被毒品浸淫多年的女人,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也没想为了孩子而好好活下去。
她放弃了自己,罗煦却放不下她。
罗煦站起身,搓了搓自己的眼角,拭掉湿意,她笑着说:“我有些困了,先上去睡了。”
“看着点儿路。”他侧身让开,只说了这样一句。
罗煦感谢他的不问,成全她最后一丁点可怜的自尊心。
“谢谢。”
她低着头,绕过他往楼梯走去。
走了几步,她能感觉到后面跟着的他。
她伸手,飞快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加快了脚步。
房门关上,她抱着膝盖蹲下,张了张嘴,眼泪下来,却哭不出声。
裴琰站在房门的另一侧,听着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传来,很轻,像是努力忍住哭声的小动物。
说实话,他开始有点讨厌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了。
抛下她,何其忍心。
第18章看,你的满天繁星
罗煦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家进进出出的搬年货。
今天是大年三十,有些回家,有些跟裴琰一起去老宅。罗煦是留守的那个,她要在这度过自己的春节。
陈阿姨也走了,她的儿女从国外回来,要接她一起去邻市过年,所以走的时候一脸喜气。
裴琰穿着银灰色的衬衣从楼上下来,边走边扣袖口,看罗煦在那里发呆,问道:“真的一起去?”
“啊......不了。”罗煦回过神来,笑着摇头。
唐璜的外婆明显是看不上自己的样子,大过年的跟上门去,岂不是给人家添堵?不懂眼色,不被打出来才怪。
“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裴琰还在和袖口作斗争,低头翻看。
“行啊,我都在这里住一个月了,早习惯了。”
“你要是想出去的话就给老刘打电话,他回来接你。”
“嗯,好。”罗煦仰头一笑,努力的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能很好。
裴琰抬头,看着她说:“你要是晚上一个人害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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